锦姝嫌弃的看了眼地上的人,将自己的衣袍重新撩了上去后站起身跨过他的身体走到了窗前。
窗外一条街上全是茶馆酒肆,赌坊花楼,烟火遮日,灯火璀璨,亮如白昼,所有的达官贵人,富家纨绔全部在此醉生梦死,这才是整个京城最真实的一面。
所有人都展示了人的劣根性,将自己的本性展露无遗,虚荣,贪欲,好色,在这里被放大到了极致,所有人都是欲望的奴隶。
锦姝倚靠在窗上冷冷的望着楼下的一切。
自她十四岁被卖进这销金窟后,便日日与不同的男人交合,她甚至根本记不清每一个来客。
有些人会在床上对她很柔情,但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有些人来这满口仁义道德到妓馆还自称是孔夫子传人,边侮辱她边与她淫乱,还有露水情缘,日日写信与她情谊绵长,还有几个酸腐儒生甚至拔牙送礼,跟她打包票待高中后赎她求娶,最后烂牙攒了一筐,回来的倒是一个都没有。
锦姝摇了摇头不屑的望着窗外“只有这才是大靖的本来面目,什么天子仁德,君臣相宜,百姓祥和全是骗外人的谎话。”
她倏地叹了口气“本来一切都是万无一失的,没成想那个徐霆钰竟然假死脱困。”
锦姝的嘴角扬起邪笑“不过好在他现在身败名裂,早晚都是翁中之物只是…”她眼里浮现一抹凄色。
过去的光景闪现在她眼前。
“你居然跟着肃王!”成影手中的长剑抵在锦姝的下颌处。
“所以呢?你要杀了我吗?熙川。”锦姝感伤的望向他。
“我是跟着侯爷做事的,侯爷命令我监视你,若你有任何问题就地处决。”成影不冷不热的回应着。
“所以呢,你就要杀我!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嘛!”锦姝流着泪大吼道。
成影手里的剑抖了一下。
锦姝靠在他背部环住了他的腰“熙川,我们都因为那次灾祸而改变命运的人,我从官家小姐沦为了人人喊打的娼妓,而你苦苦找寻的生父还未见到便与他天人永隔。”
她揪紧了成影的衣服,眼尾通红“都是他们,他们才是这个世上最该死的人。”
过往在锦姝眼前消逝,她眼角垂落下一滴泪水“成影,我会让你死的值当的。”
砰的一声,木门再次合了上去。
日光下孟君凝望着木门眼里满是彷徨。
这已经是她这几日吃了第六回的闭门羹了。
无论她说什么,聊什么,白云衫只有两个字出去,连个多余的字都不留给她。
“白云衫!白仙人!你让我进去!”孟君凝拍着木门叫嚷着。
可是木门里的人似乎压根不在意她做什么,仍然岿然不动的弄着手里的草药。
“白仙人!”
待她嚷了几十遍后,突然感觉从门里传出一阵劲风直接将她推出了院外。
一阵脚步声在她身后,她转头看去,逐云背着一筐草药站在他身后。
“孟姑娘,你不会又被赶出来了吧?”
她看到逐云一脸同情的望着她,孟君凝终是忍不住默默的垂下了头。
“要不孟姑娘你先回去,您这一日三次登门,主人恐怕也有些烦了,我找些机会劝劝主人如何?”逐云劝解道。
孟君凝想了想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山间小路,山兰花在田间隐隐有了绽放的趋势,甚至有一块草丛里还冒出粉色的小花瓣。
孟君凝往回走着就听到几个村民拿着铁叉叫骂着。
“那个男人呢?那个钻我家鸡圈里偷我家鸡的男人呢?”
“那个男人还抱着我家母猪亲!”
“这个男人是不是真饿了?”孟君凝听着他们叫骂声心里不住的思索着。
倏地一只手从她身边的树后伸了出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谁!”她惊恐的趴在了树后。
“孟姑娘别叫是我!”
罗应淮顶着几根羽毛狼狈的按住了她的肩。
“罗…罗先生。”孟君凝怔松一下。
她忽地脑海浮现了刚才那两个村民的话后手下意识的指向了她“不会他们说的偷鸡偷猪的是你吧?”
“看不起谁呢?”罗应淮松开了她,把头顶的几根棕色羽毛摘了下去“我罗应淮什么时候用的着偷猪偷鸡了。”
孟君凝:“那你是…”
“我还不是为了找你和老徐,这破地方这么难进,我要不是从…”罗应淮咬了咬唇没说下去。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是前些日子我们才知道那个钱二牛平时为人就有问题甚至有拐卖妇女的行径,丰桑鸣急得这两日睡不着觉,便差我赶紧来找你们,对了你和老徐怎么样了?”
……………
“完了。”
土房内罗应淮听了孟君凝的一通叙述后后整个脸垂了下去,一甩袖子坐到了椅子上。
“为什么完了?”孟君凝焦急的坐到他对面。
罗应淮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饮尽后低声道“早知道他们是黎国人,我就不让你和老徐来了。”
孟君凝:“为什么黎国人不行?”
“你知道老徐是三代将门世家吧,他祖父是上柱国将军。”罗应淮抿了抿唇。
孟君凝瞳孔微微睁大“你是说黎国是他祖父灭的。”她目光看向了床上昏迷着的徐霆钰。
罗应淮把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木桌上。“老一辈嘛,总是搞这些复杂纨绔的东西,那黎国灭国都多少年的事了,黎国皇室应该都死绝了,再说战场上这种事很正常的,哪来那么久的恩怨。”
“他不是老人,白云衫很年轻的。”孟君凝慢悠悠的回着他。
“这怎么可能!”罗应淮震惊的站了起来“我师父可是年轻的时候认识他的,我师父去年六十大寿还是我给他过的呢!他最起码也得七八十岁了。”
他眼眸一转看向孟君凝“你是不是搞错了,那不是白云衫,是他儿子,哦不对是他孙子。”
孟君凝摇了摇头“逐云说他就是白云衫,而且白云衫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若说唯一与常人无异的便是他满头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