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幽怨地答道:“我并非夫君正妻,乃是偏房,但夫君一向待我甚好,当时知道皇帝降罪,夫君便将我等送进了密道,这才掩人耳目得以逃生。”
“所以那小女孩就是周德兴的呦女?”朱允熙又问。
“非也,那是他不孝儿周骥的女儿,也就是周家唯一的血脉,周德兴的孙女。”
这可真是奇事,周骥这家伙闹出天大的事,竟然还得以留存血脉,老天爷真的是没长眼啊!
朱允熙好奇地说:“你既然不是周德兴的正妻,那小女孩又和你并无半点血缘关系,为何不离开京城,隐姓埋名重新做人?”
“奴家感恩夫君的救命之恩,也想为他做点什么事,再说了,天大地大,我又能去哪里呢?奴家已是残花败柳之身,若不幸遇到坏人,充其也不过是成为玩物罢了。”美妇也是有苦衷的。
更有心机!
寻常人家她肯定是不愿意去,有名有姓的,又怕遇人不淑。
直到遇见了朱允熙,身份地位都合适,还不像是坏人,所以她才果断地用自己身体作为筹码,想要最后一搏。
朱允熙认真地说道:“我虽能保你们平安、衣食无忧,但你若是想让我为周德兴报仇,这是不可能的,毕竟我也是朱家的人。”
美服叹了口气,道:“我也不奢望殿下能帮夫君报仇雪恨,只愿能寻得夫君的尸身,找一无人知晓的地方埋下,也不至于让他做个孤魂野鬼。”
“此事我倒是可以答应你,只不过要费些时日去找,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过去的名字是不敢再用了,若是殿下愿意,可以重新赐我姓名。”
朱允熙想了想,便说:“我见你贤良淑德,不忘旧日恩情,又甘愿舍弃贞节,为夫寻墓,不如就叫你淑贞吧!”
“谢殿下赐名,淑贞感激不尽。”
说完,这美妇竟然又风情万种地缠了上来,让朱允熙大呼妙哉!
就这么昏天暗地胡闹了两日,朱允熙终于得到消息,皇帝下旨,要让翰林全员进殿言政,不得有误。
蒋瓛当然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便找了陈谔和朱允熙,于城外一茶楼里商议此事。
“明日朝会,若皇上不见方孝孺,必会问责,二位觉得我该如何隐瞒此事?”蒋瓛的脑子一时还没想明白其中关键。
陈谔便说:“太傅真是糊涂一时,皇上此时必然已经知晓方孝孺就在锦衣卫手上,否则也不会突然让翰林院全部人都去议政。我猜陛下此举,就是要逼你交人,否则就要拿锦衣卫问责,到时太傅该如何自处?”
蒋瓛这才恍然大悟,问:“难道他就不怕我揭穿玉阁命案的真相?”
“此一时彼一时也,玉阁命案的真凶虽已找到,但我们却无法从方孝孺口中得到什么线索,皇上只要撇清自己和方孝孺的关系,太傅难道真的把方孝孺给砍了?”
“这样做只会加深皇上对太傅的不信任,更可借此机会削弱锦衣卫的力量,毕竟私掳朝廷命官,也是大罪。”
陈谔不愧是顺天府尹,将局势分析得十分精准。
听得蒋瓛有些坐立不安,皇帝小儿若是真的玩这么一出,那自己也没办法应对啊!
见到朱允熙在旁喝茶也不说话,蒋瓛就问:“徐王,为何一言不发?莫非你也认为这是个死局?”
朱允熙放下茶杯,笑了笑,说:“此事在我看来,却是简单不过,太傅只要坚称方孝孺不在锦衣卫手里,难道皇帝还能真的去搜查不成?别忘了,京城之内是锦衣卫的地盘,如果出动禁军那倒是可行,不过我估计陛下还没有下这样的决心。”
蒋瓛思考了利弊,说:“此番是陛下欺我太甚,也罢,只要明日陛下不追问此事,我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放了方孝孺。权当是给陛下一个忠告,别学先帝那样做些鸟尽弓藏的蠢事!”
这话说得朱允熙和陈谔都是面面相觑。
等到蒋瓛离开,陈谔才拉住朱允熙,悄声问道:“徐王,卑职有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
“陈大人不妨名言,你我交浅言深,当坦诚相见。”
陈谔便说:“徐王也是朱家人,先帝灵前立功,满腔热血、一身才华,却足足等了三年才勉强熬出头,殿下是否对当今天子有所不满?”
“哈哈,陈大人果然是率直之人,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也不怕告诉你,我那皇兄优柔寡断,小肚鸡肠,实非帝王之才。如不出我所料,此刻远在燕地的四叔,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朱允熙真想明说,我也是被逼的。
你们这些人都没搞清楚,朱允炆这小子,纯属就是个小插曲,真正可怕的人是朱棣!
燕王朱棣三年前大闹灵堂,几乎在所有人心中都留下了阴影,谁也不愿意旧事重提。
就连朱允炆这个皇上,也几乎闭口不谈这件事,就当做是没有发生一样,可见他的内心也极度惧怕朱棣。
而对于朱棣要钱要粮的奏折,朱允炆几乎是看都不看,全部批准!
其实在朝堂上早就有人担心,如此养虎,日后必被反噬。
可谁也拿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来掣肘朱棣,得罪又得罪不起。
陈谔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徐王可是觉得陛下削藩之举误判了形势?”
“非也,削藩可以做,但壮大自己才是王道!陈大人,此事过于复杂,并非一时半刻能说清楚,还是等来日再详谈吧!”朱允熙自问还没有和陈谔到掏心掏肺的地步,适可而止也就行了。
“那就改日再请教徐王高论!”
第二天。
奉天殿外热闹非凡,那些翰林士子和官员,难得有机会蒙皇帝召唤,有议政的机会,一个个显得精神抖擞,干劲十足。
反观其他的朝臣就不同了,他们都知道今天的朝会可能会发生大事。
毕竟能在天子身边干活的人,谁没有点特殊的情报渠道呢?
只不过此事牵扯到锦衣卫,所以众人才不敢公然议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