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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刚想带着三人直接去见徐长庚,却被秦七月拦下了。

秦七月上前,温柔说道:“我是徐将军的家姐,虽然三位姑娘是随军师奔波而来,但伤痕累累,衣不蔽体,岂能如此去见将军?不如军师让她们先随冬冬去更衣疗伤,之后再去见将军。”

宋延虽然不知秦七月为何要这么说,但还是附和道:“徐夫人考虑周到,是我逾矩了,三位姑娘便先随冬冬去换身衣裳吧。”

朱冬冬领命带着三人离去。

等她们走远,宋延才开口问道:“国主有何疑虑?”

秦七月看着那三位妇人的背影,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以呼延安的性子会派三个妇人来吗?而且她们身上的伤也太真了,我总觉得此事有些古怪。”

宋延颔首:“那我去与徐将军通个信,其余的就交给国主了。”

秦七月告别宋延,往伤营走去。

不多时,三位妇人已经换上了南月风格的短衣长裙,本来是被剪毁了的一头糟乱的短发被朱冬冬直接剃成了和她一样的寸头,头上隐约可见有些疮疤。

“夫人。”朱冬冬见秦七月过来,笑脸相迎,“她们都收拾干净了,身上的伤大夫说要养一段时间。”

秦七月止住了三个妇人起身行礼,笑问:“三位既已入我南月境内,我便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三位可有名字?芳龄几何?又犯了何事会受大刑?”

三人听到这话,也不敢抬头。

站在左侧个头较高的那位女子率先开了口:“禀夫人,奴家名花颜,年十九,本是呼延太守府上的一名丫鬟,有日,太守府上的崎公子欲对奴行不轨之事,被太守发现后崎公子偏说是我引诱的他,太守说我下贱,便给我安了个偷人的罪名,要淹死了我。”

话头一开,中间的女子也不再沉默:“奴家唤阿凝,年二十三,本是夏京人,七年前爹娘将我卖给了宫里的陈公公,后来陈公公失手杀了王公公的干儿子,让我顶罪,我便被贬为奴籍流放到了炎南,几日前有个流氓想侵犯我,我打伤了他,可他家兄弟是太守手下的侍卫,便把我抓起来关进了笼子。”

右边的女子听她俩说完尴尬一笑:“两位妹妹都有自己的苦衷,倒显得奴家有些不是人了。”

她顿了顿,微微抬眸,继续说道:“奴家唤芈瑶,年二十五,我家主君有八门小妾,我排第三,拿了他的钱在外养了两个小白脸,被他发现后就报了官,这才落了牢狱。”

秦七月听完三人的故事,还真是各有各的可怜。

花颜是太守府出身的小丫鬟,她认识呼延安,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阿凝的故事涉及的人最多,她也最为沉稳;芈瑶年龄最长,有名有姓,她认了自己的罪名,没说自己的苦楚,倒是让秦七月上了心。

秦七月莞尔一笑,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她突然觉得自己遇到了三个硬茬子。

三人说的话也许都是真的,但在这之下掩藏的那一部分又是什么呢?

“三位姑娘都是可怜人,如此便先住下把伤养好,等过几日我带你们去见将军。”

三人应下,便要随侍卫去营帐入住,却听秦七月喊道:“阿凝姑娘且留下,我有些话想同姑娘说。”

阿凝停住脚步,其余两人直直走了出去。

“夫人要问什么?”

阿凝问这话的时候始终不曾正视过秦七月,说话轻柔却又掷地有声,一举一动都不曾逾矩,确实是像伺候过宫里人的样子。

秦七月走上前,拉起她的藕臂,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疤,唇齿轻启:“姑娘,你主子为何派你来炎南?”

阿凝未有任何反应,仍是低垂着头,语气平淡:“夫人,奴家不明白。”

秦七月抬起她的下巴,她却仍是垂眸,没有抗拒也没有看向秦七月。

“永明三十三年,呼延昀损兵折将,耗了大量粮草,却败走苏州,他回夏京后日子好过吗?”

胡言昀,呼延昀。

从秦七月知道北夏国姓之后便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能在北夏国主三十多个孩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少主之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听宋延说呼延昀在幽州乱后就已经开始带兵慢慢蚕食兰州一些郡县了。

他可以不远万里亲自前往苏州谋划布局,此人的野心和耐心都非同小觑。

当初若不是自己半路杀出扰乱了他的计划,估摸着北夏军已经深入东南了。

如今他与自己也算得上“血海深仇”了。

阿凝面色如常:“夫人说的我不明白。”

秦七月倒也没打算逼着阿凝承认。

一个受尽侮辱的奴婢即使伪装的再好,来到异国他乡,面对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的主子,眼中也会有恐惧和讨好,前者是花颜,后者是芈瑶。

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像阿凝这么淡然。

一个人的语言动作都能撒谎,但气质是很难改变的,从她见到阿凝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似曾相识。

秦七月回忆了许久,才在自己见过的人里面找到了这股气质的主人。

那个曾经用刀刺杀过自己的男人。

阿凝估计与呼延昀共事久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这一点。

一个杀过人的人面对痛苦和鲜血的那股漠然是伪装不了的。

“阿凝姑娘不明白我说的话没关系,但记得给呼延昀通个信,让他早点把想保住的人从炎南撤走,炎南,我秦七月要了。”

秦七月收回自己的手,带着笑意说完这番话,离开了帐中。

阿凝等她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才抬眸看了一眼她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了一丝恨意。

秦七月……

是夜,一封信被雄鹰带飞,离开了灵蛇江畔。

它不歇不息地飞行了一日,到了夏京之中。

吴临收到信的第一时间就将信送到了呼延昀的手中。

呼延昀拿起那张纸条,上面短短一句话,已经让他眸中淬火,勃然大怒。

“秦七月!她果然是南月人!”

当初他猜测秦七月是南月人,偷偷潜进的苏州,她的粮也都来自不缺粮食的南月,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后苏州被景王占的,他们两边拱手给别人做了嫁衣,他还以为见不到此人了。

没想到如今再度听到她的消息,居然是盯上了炎南。

“可笑,当初是离北夏过远,才会输她一手,她真当自己战无不胜?告诉阿凝,按原计划行事,若有机会,杀掉秦七月。”

吴临应下,退了出去。

南月这几年一直没动静,怎么突然要攻北夏了?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