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妖异正提着一个袈裟裹成的口袋,放在背后,大笑着走出了务本坊。
原来,他就是那条野狗。
那口水井,并非是鬼市真正的入口,而是他手里装进了半个大唐武林的人种袋。
他现下要去大明宫中,面奏妖祖。自己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妖祖定会封他个位极人臣的大官。一想到这里,他便止不住地发笑。
一路上,长安城已然是一片死寂。
并非因为天还未全亮,而是各路妖异已全面出动,长安城中四处充斥着屠杀过后的血腥味。
那稳坐大明宫中的妖祖也许是想要遮丑,聚集万里妖云,竟下起漫天大雪来。那些尸体、残肢、路边的花草树木,都被冻成了冰雕。整个长安城的宫殿、苑囿、坊市、寺观,全都覆上了一层皑皑白雪,转而雪凝成冰,西京长安宛如一座冰都,所有的建筑、家禽、草木、河流,尽皆成冰。
那提着人种袋的妖人,忽然看见前方朱红的宫墙之下坐着个人影,似乎已被冰雪覆盖了半身。
那妖心中突突直跳,本能地绕开人影,正走出两步远,便听身后人说道:“这位大师,天寒地冻,这是要进宫去吗?”
“不不不,贫僧一介外邦来的清修之人,哪有那个福分。”妖人也不转身,说完便要走。
“出家人不打诳语。”
妖人有些着恼,但仍压着脾气道:“贫僧打得什么诳语,贫僧来长安,是要和大唐的高僧交流佛法的。”
“那你现在要去什么寺?”
“兴福寺。”
“兴福寺在西边,你却在往北走。”
妖人一时大恼,也不答话,闷头便走。
忽然之间,妖人双目快要暴突出来,天庭正中,多出一个大洞来。那洞口喷出一股鲜血,妖人便就此倒了下去,整个身躯扭曲一个乌首黄眉的异兽来。
“原来是黎丘鬼。”
那人这才缓缓起身,五指张开,不远处沾满鲜血的一柄满是锈迹的铁剑便“唰”的一下,飞回了他的手中。
没有人看见这锈迹斑斑的铁剑是什么时候飞出去的,也没有人看得清他又是用了什么法力,将那铁剑吸了回来。
铁剑飞回的途中,又划破了那人种袋,刹那间,上百号英雄人物,连带着大唐的真命天子,便重新回到了这世界上,挤满了窄小的街道。
“许还唐!”梁怀音第一个认出那救了大家的人,双眼放出光来,灼得许还唐赶忙避开了他的目光。
“真的是许还唐?”
“他就是大唐第一侠客——削天一剑许还唐?”
苏天鹤、沈星恒、柳寻衣三人,乃至青精子、张惊华、南宫诚、裴安民及一众前辈高人、各派弟子,无不如见到偶像一般,激动不已。
李隆基昂首来到许还唐身前,正要结交一下眼前这个闻名遐迩的大英雄,便听许还唐忽然对着苏天鹤说道:
“你便是子虚苏天鹤吗?”
苏天鹤一愣,登时紧张地不由得颤声道:“晚辈正是。”
“很好,很好。”许还唐沉吟了半晌,道,“眼下有件紧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苏天鹤指着自己,大惑不解道:“我?”
“是的,非你不可。”
“前辈请吩咐。”
“万年县正东位置,新昌坊中有座青龙寺,你可知道?”
“听说过。”
“真正的姚崇姚大人,便在那里。他手中掌有南北衙禁军的调度之权,你须速去营救。今日正午,来丹凤门找我。”
“这……”苏天鹤刚要问一句“为什么要我去”,却已看见那许还唐竟踏着空中飘舞的雪花飞了出去,宛如一只鸿雁一般,遨游远去了。
这等踏雪而飞的轻功,在场的所有人均是闻所未闻。
李隆基见这许还唐只认出了苏天鹤,竟对他视而未见,颇有些不悦。但眼下也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便开始向众人发号施令起来:“诸位武林英雄,听某一言。如今事急,长安危如累卵,大厦将倾。之前的比武,那狙如作弊,所以某当不战而胜。如此一来,某愿自告奋勇,担此盟主之位,为拯救长安,匡扶大唐,披肝沥胆,和这些妖异决一死战!”
众人中有的叫好,有的默不作声,有的直接反驳道:“你虽有将略,但今日之事便可看出,你面对妖异,全无作用,怎么好意思来毛遂自荐的。”
李隆基鹰目一顾,那人立时便低下头去。
可如此一来,大家更加开始议论,怀疑起李隆基会不会也有什么异心。
苏天鹤和沈星恒二人想要帮李隆基说话,又不敢暴露他的身份,一时也没想到有什么能够说服群豪的。
“大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这时,还是杨思勖再次站了出来。
“他是谁?难道他还能是当今圣人不成?”南宫诚冷笑道。
“没错,他——便是大唐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