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陈子涉和姚玉珩消失在远处的丛林间。
农家众方士才终于松了口气,赵冬愤愤不平,梗着脖子道:“他只是占了品阶之利,若同为五品少卫,我不会输给他!”
沈进瞥了一眼这位地员堂四时之一的年轻人,叹道:“莫说这种话了,我们这么多人败于其一人之手,再找这样的借口,没得让人笑话!”
“况且你就算突破至五品少卫,或许能胜过我,但也绝不会赢得这样干脆。”
“更何况,那年轻人根本未尽全力,还有不少手段藏着呢。”
赵冬不忿道:“农师,你怎净长他人锐气,灭自家威风呢?”
沈进奋力抬起手,想要去拍赵冬的肩膀。
可沈进的身材并不高大,赵冬却身高一丈有余,沈进踮起脚也没够着,于是没好气道:“你个傻大个子,一点眼力没有吗?蹲下!”
“哦。”赵冬挠了挠后脑勺,蹲了下来。
沈进的脸色这才好看些,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不是什么威风不威风的事,我等农家弟子,难道连承认他人强过自己也做不到吗?”
“赵冬,你的天赋的确不错,但心高气傲却不是好事,甚至可能阻碍你的道路。”
“你记住,强者是不会忌讳更强者的,只有更强者出现,他们才有奋进的目标和动力,你明白了吗?”
赵冬沉思片刻:“农师,我明白了。”
沈进笑了起来:“明白就好,我们地员堂的未来,可在你们手中,不可自轻自艾,但也切莫自得自满。”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那年轻人说芒砀山夜间多邪祟。”
“我们还是尽快赶路,早些抵达异象出现的地点,避免与山上的邪祟纠缠。”
众人皆应声称是。
然行不过数里,一位农家弟子忽然道:“农师,你看前面,那是什么?”
沈进一愣,远远看到前面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的确堆积着什么东西。
走近一瞧才发现,竟是一张张面饼,也有一些晒干的肉脯和菜蔬干,下面用几张宽大的树叶垫着,整整齐齐放在树下。
赵冬一见,顿时就喜上眉梢:“什么人把这么些粮食丢在这里,岂不是便宜我们了?”
沈进白了他一眼,指着一块面饼上并不大的豁口道:“你自己瞧瞧,除了刚才遇到的那年轻人外,还能是什么人?”
赵冬闻言上前,一张张面饼翻看,只见上面都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豁口,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而知道他们被嗟来食打中,只能吃被人吃剩丢弃食物的,除了刚才凭一己之力镇压他们的年轻人,还能有谁?
赵冬顿时面色一红,刚才他还在背后蛐蛐那年轻人,却没想到人家非但不计前嫌,竟还留下了这么多吃食。
一时间,赵冬心中羞愧难当,暗道:“若再见到他,我定要当面道谢,并且给他写一个大大的‘服’字!”
不仅是他,农家其余弟子也都纷纷感叹:“想不到那人面冷心暖,竟是个古道热肠之辈,真乃侠义之士也。”
倒没人觉得这些食物有问题。
毕竟人家实力摆在那里,真要收拾自己这些人,根本犯不上费这功夫。
沈进也颇为感慨,但眼看太阳逐渐西沉,他不顾上加入讨论,招呼众弟子将这些食物收好,继续向芒砀山赶去。
……
另一边,陈子涉和姚玉珩已经来到芒砀山山脚下。
姚玉珩看了眼天色道:“陈大哥,算算时间,你留在树下的吃食也该被农家那些人发现了。”
陈子涉道:“那地方是通向芒砀山的必经之路,他们不会发现不了的。”
姚玉珩眼眸轻转,问:“陈大哥,你要给他们粮食,当面给便是了,何必多此一举,放在半途上?”
陈子涉笑道:“我若是当面就将那些粮食给了他们,倒像是怕了农家的高手,或是被那沈进开出的筹码所吸引。”
“而且他们也定会询问,要如何换取这些粮食,那样就变成了一场交易。”
“但我放在半途上,他们原先定然猜想不到,忽然而来的惊喜才更能让人动容。同时,交易也就变成了人情。”
“交易是有价格的,但欠下了人情就不好说了。”
“我有种预感,农家这群人在土伯之角中,或许能起到些作用,也算是我随手落个闲子,万一后面能用得上呢。”
姚玉珩开玩笑道:“你这心可真脏。”
她转而又道:“但人情也有大小,只靠这些粮食,他们未必就能给到你预期的回报。”
陈子涉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我自然知道,所以送粮只是个开始,后面有的是地方让他们欠下人情。你可别忘了,土伯之角算是我半个主场。”
姚玉珩“啧”了两声,冲着陈子涉做个了鬼脸:“我可得小心了,别像农家那些人,被你算计了还得惦记着你的好。”
陈子涉一脸无辜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二人一边交谈一边登上芒砀山。
行至半山腰时,就见一人赤着膀子,坐在山泉边的大石头上搓着身上的老泥。
他的手法极为娴熟灵活,用山泉水把身上打湿,三两下就搓出一个黑漆漆的、手指头大小的泥球,接着随手一弹丢进了泉水里。
泉中一尾大鱼只当是鱼食,晃着尾巴过来,咕噜一下就吞进了肚子里。
结果下一刻,大鱼眼睛一直,身子一阵抽搐,直接翻出了鱼肚白。
那人得意得哈哈大笑,手臂一伸把那大鱼捞了起来,接着他就看到了陈子涉和姚玉珩,于是兴奋地冲二人招了招手。
“陈老弟,玉珩小美人,瞧瞧,哥哥我捞了条大鱼,一会儿烤了请你们饱餐一顿!”
这人不是刘邦,还能是哪个?
听到刘邦的虎狼之词,姚玉珩脸色顿时一白,默默后退两步。
陈子涉也有些犯恶心,连连摆手:“多谢,婉拒。”
刘邦随手将那鱼丢在地上,就这么湿漉漉地走了过来,嬉皮笑脸道:“你们回来得倒挺快,怎么样,东西到手了没?”
陈子涉从墟石宝器中,取出萧何给的小瓶子递了过去。
“萧大人说,这瓶子不到必要时不能打开,否则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刘邦摆了摆手:“放心,我懂。”
说着他转身就走。
“等等,”陈子涉叫住刘邦:“刘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之前答应告诉我的消息呢?”
刘邦一扭头,嘴角一挑,玩味道:“什么消息?哪个答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