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些狭小的厅堂里摆着一张石桌,一男一女伴着一个小女孩围着桌子坐,一家三口似乎在聊天,被容彗的声音吓了一跳。
见三人没有反应,容彗又敲了敲门。
其中的男人立刻跳了起来:“欢…欢迎贵客!可以住店,还有空房间。”
几个城之间经常有通商往来,特别是在相对安全的休眠期,所以旅店遍布,只是很少有旅人天黑前还没找到住处的,倒是把老板一家三口吓到了,还以为深夜有歹人上门。
“我们的客房在后院,住一天价钱是五个铜币,或者客人您给食物也可以,”老板站在柜台后面给容彗办理入住,登记下姓名然后让容彗挑选房间,“我们只提供水,不提供吃的。”
这家店的房间似乎没有好坏之分,容彗随便挑了一把钥匙,“我先住一天,后面再看情况。”她从卡娜给的钱袋中掏出五个铜币来。
夜已经深了,容彗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再想别的,径直去了后院。
这是一个四合院一样排布的院子,每一面有四间房,整个旅店也不过十二个房间,容彗找到自己的房号,推门进去。
一张石桌,一个石凳,再加上一张床,整个房间一目了然,她把门锁上,室内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懒得麻烦了,容彗唤出小油灯照明,换掉在风尘中滚了一天的衣服,把自己拾掇干净,才终于放松下来。
她的感觉是没错的,这家店虽然简陋,但是卫生打扫得很好,店主很用心,她摸了摸梆硬的石床,没有一点灰尘。
从系统背包拿出两床鸭绒被铺上,容彗还挑了个蓬松软和的枕头,扑倒在床上,仿佛睡进云朵里。
可能是人类的本能作祟,在露天里搭帐篷总觉得没什么安全感,这下头顶有了屋檐,在窄小的空间里反而睡得更好,容彗闭上眼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陷入黑甜梦乡。
……
在城里的感觉果然不同,清晨,容彗拥着被子在床上舒服地躺着,双眼放空盯着离得有点近的天花板。
这里的房屋大多是石头建造的,用泥浆糊起来,隔音不是很好,容彗能听到同一个院子里的住客起床的声音。
再赖了一刻钟,容彗起身收拾东西,把被子枕头这些全部收回,又熟练地给自己做上伪装,在城内外表就不用太破烂了,但是又黄又瘦还是必须的。
“笃笃!”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似乎怕被发现似的,又轻又快。
但容彗正好站在门边了,她一把拉开门,对上了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口的小女孩的脸。
“客人…您好,这是您的水。”
是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孩子,她似乎没想到会开门得这么快,头埋得深深的,因为太过瘦削,后颈的脊骨看得分明。
容彗看了眼盆中的水,或者应该说是…泥水?
厚重的石盆中,盛着浑浊发黄的水,泥沙甚至清晰地沉淀在底下,微微晃动。
似乎察觉到容彗的迟疑,小姑娘抬头瞄着她的脸色,急切解释:“客…客人,这不是雨水,是今天早上我刚从土井里挖的!”
小姑娘示意容彗看后院中央的一块地方,那里被挖了一个深坑,有泥水慢慢地从土壤中渗透出来,积蓄成浅浅一层,这样挖出来的水自然是不可能澄澈的。
容彗接过水盆,对小女孩温柔地笑道:“那太谢谢你啦,这么珍贵的水。”
小女孩麦色的脸颊透出点红色,小声地说:“我妈妈说不能偷懒给客人用雨水,会生病的。”
容彗大概知道她口中的雨水应该就是酸雨,看来城内也无法避免,这会是造成末日的原因吗?
等小女孩走后,容彗犹豫了一下,往水盆里放了两片净水片,还是勉强可以用来洗漱的,她不想浪费别人的心意。
周围住着陌生人,容彗的餐食选择变得低调起来,她的早餐是气味清淡的金枪鱼寿司,搭配着一杯热茶。
正坐在屋内慢慢吃早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打鼓似的哒哒声,容彗犹豫着还未出门察看,就在鼻端闻到了熟悉的酸腐气味。
后院里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丫头,热雨来了,快把土井盖严实!”似乎是老板娘的声音。
容彗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餐,用面巾捂住口鼻,打开半边房门。
外面已经换了天地,豆大的雨点砸在房屋和土地上,溅起一阵烟尘,这刺鼻的气味,酸度很可能已经低于5了。
老板和老板娘急匆匆地用一张兽皮掩盖一处像菜圃一样的地方,小女孩则挪动着石板盖住土井,三人对打在身上的雨水没有什么反应,似是已经习惯了。
容彗的眼睛开始发痒发痛,她回身把门锁紧,取出来防毒面具戴上,才感觉好了许多。
面色严峻地坐在石凳上,容彗的脑海中一遍遍翻腾进入副本以来遇到的各种异常,首先是毒雾,极度荒芜的土地,异兽,还有酸雨,似乎越靠近城里酸度越重,这个世界是遭受诅咒了吗?
她完全摸不清头绪。
酸雨下了有二十分钟,外面渐渐平息了,容彗为了自己的健康值着想,整个上午都没有出门。
时间到了下午,空气干净许多,只有一团团发黄的云雾还纠结在天空中,让人担心它会变成酸雨落下来。
但是容彗的时间很紧迫,她的阶段任务还没找到方向,跟旅店老板续了一天的房间后,她裹着面巾出门了。
身上的衣服虽然做了伪装,但是细看还是有不少破绽,容彗第一站就是去采购衣物,花完了身上所有的铜币加上半块黑面包,她置办了两身衣裤鞋帽,还有勇者必备的大水囊,现在的她从外表上已经完全融入普通居民,看起来像一个生活过得不错的勇者。
搞定了基本物资,容彗用巾子覆面走进一家商店,这家店的店面大小就不同寻常,有别的店三家大,打听到这里除了食物不卖,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她想来找找看有没有地图。
柜台那边立着个老头,揣着手,斜眼看了容彗一眼,可能是容彗的衣服还算新,他额外分出来一点眼神。
“老板,您见多识广,能帮我看看这个蛋的来历吗?”容彗手心里捧着那颗从集市上买的蛋,以此跟老头搭上话。
“这么小,不是虫子就是蛇咯!”老头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想孵,揣兜里保持恒温,不沾雨水就行。”他的语气虽然不耐烦,倒也说出来答案了。
容彗连连点头,“多谢老板,我就是有点好奇。”
她把蛋收回怀里,似是不经意地说:“对了,你这儿有地图吗?我上次出城狩猎把地图搞丢了。”
老头用鼻孔对着她:“你们这些粗人用什么地图啊?循着地裂的方向走不就是了。”
地图的价格高昂,老头以为容彗在这打肿脸充胖子。
“给我一份最精确的地图,我用食物交易。”容彗直视着他,面巾下的表情有些模糊。
半信半疑地睨了容彗一眼,老头弯腰开锁,磨蹭着拿出一卷兽皮,站得远远的,“地图我有,但你能拿出点什么来?”
“啪嗒”,一块白面包被轻轻放在柜台上。
老头的眼珠子瞪大了,抢到怀中,猛嗅一口,“香啊!纯麦子!”
“五个!我要五个面包,这地图就给你!”他咽了下口水,还是矜持地把白面包放下了。
“绘制这地图可是死了我们不少人,要不是看你这面包纯度高,我可看不上!”老头的语气趾高气昂的,眼神却离不开面包了。
“我只有三个,如果老板不感兴趣的话,我就去别家问问了。”容彗作势要收回面包。
“咚!”老头一把将地图拍在柜台上,“三个…你先拿出来给我看看!”
锃亮的石板柜台上,一边是展开一半的绘制精良的地图,一边是白白胖胖叠在一起的三个白面包,天平平衡了,交易成功。
容彗走在无人的巷子里,按了下帽子,侧耳听着身后若隐若现的脚步声。
她怀里揣着半米长的兽皮地图,专门挑着隐蔽的小巷子走,果然,那个老板这么爽快,是因为没打算让她带着地图离开。
左拐右拐的,进了一个死胡同,容彗安静地靠着墙,等待脚步声越来越近。
在三个高壮打手冒头的一瞬间,人原地消失,只留微风拂过。
“艹!人呢?”
“这死胡同还能跟丢了?”
“是不是她翻墙跑了?我们回去,从外面追!”
“走!”
蓝天白云,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无数光斑,“吸溜!”,容彗坐在树下吃着一碗酸辣粉。
反正进来可以待十分钟,正好吃点味道大的,她挑起一筷子半透明的粉,卷着几根豆芽和炸酥的花生,一口塞进嘴里,酸爽!
抹了下嘴,她欣赏着照片里永恒的好天气,在副本里待久了,才知道这些普通的风景有多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