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渊听得心惊。
哪怕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事,可还是在亲耳听到的时候大为一惊。
他的妹妹,怎会如此糊涂!
苏倾玥见姜渊不说话,她嗤笑道:“你的好妹妹,她等着我推翻姜夕政的统治,坐上女帝之位,然后来和我争抢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呢。”
原身恨得对苏倾玥怒目而视,她已经忍无可忍,直接对苏倾玥发声:“你胡说,不得污蔑我,不许在阿兄面前败坏我的名声,破坏阿兄对我的好印象!”
这一切本来就是她的,何来抢一说?
什么时候她回到自己的身体,拿回自己的一切,都能被称为抢了?
苏倾玥听到原身的声音,她嘴角微微勾起弧度,“你的好妹妹方才警告我了呢,不许我在你面前颠倒黑白往她身上泼脏水。”
姜渊听到这话,唰的下朝苏倾玥看去,“你们意识共通?”
话问出口,他便意识到这并非重点。
“何止是意识共通啊,你的妹妹可是能控制我的情感,命令我行事呢。”苏倾玥这话怎么听都是带着杀意和戾气的,她笑不达眼的看着姜渊,“现在,你知道你的妹妹还没入轮回,你是怎么想的?要助她一臂之力吗?”
姜渊自然明白这是苏倾玥的试探,也知道自己的选择至关重要。
表面上看,这只是关乎妹妹去留的抉择。
然而实际情况,却远比这个严峻太多。
苏倾玥这分明是让他做选择,而他的选择将关乎到她的选择。
“你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姜渊这话说得不容置喙,他面上也是坚定之色。
原身正满怀期待的等姜渊开口,可是等来的却不是她想要的回答,脸唰的下白了一片,她整个人简直是悲痛万分,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说出这话的姜渊。
“阿兄——”原身轻唤一声,泪已夺眶而出。
苏倾玥对于姜渊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似是早有意料,她并未觉得意外,只是戏谑口吻说道:“她听你这样说,该哭得梨花带雨了。”
姜渊心中虽不忍,却还是将他的想法表露:“在经历这些事后,我早已不是我。我身上背负的一切沉重,我无法卸下,也无法改变。但是你可以,你能改变这一切。
你才是天命所归,灵魂虽然更改,但你的身体流淌的是和我一样的血。我虽是不舍妹妹,但也明白万般皆是命。她的命,是她自己选择,怨不得任何人。”
他想得上天垂怜给他改命的机会都得不到。
而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上天亲自将饭喂到她嘴边,她却赌气般的推走。可在将老天爷喂的饭推走后,她又心有不甘不愿离去,选择留下使坏。
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原身听着姜渊的话,在这一刻是连这唯一的阿兄也恨上了,“为什么不选我?你是我的阿兄啊,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你不是应该选择我吗?你为什么助纣为虐偏袒维护替苏倾玥说话?为什么啊?”
得不到回答的原身,就像是一只发怒的野兽。
虽是野兽,却是无能咆哮。
苏倾玥将手支在桌上撑着脸,“她能听到你说的每一句话。”
这是告诉姜渊,别为了哄好我而伤了你亲妹妹的心呐。
姜渊是知道这一回事的,苏倾玥方才的话语里,已经透露这个细节给他,“我知道。”
这话说了之后,姜渊出声解释道:“我的妹妹,我很了解她。她只适合享福,担不起事。我不敢相信若是她和你抢这具身体,还成功了,你辛苦打拼下来的一切,会在她手里败坏成什么样子。”
最亲的人,说的话最是真。
也是因为真,所以最是伤人。
原身伤心欲绝,她竟不知她的阿兄是如此看待她的,她当真如此不堪吗?
原身不愿承认,可她回首望去,看着她的来时路,愣怔住了。
苏倾玥知道姜渊心中的天秤为何会偏向她,而不是原身。
“选择你的理由,想来你是懂的。”姜渊的声音响起,他看着苏倾玥,好似透过她去看寄生在她身体里的原身,“无论从私还是从公,我都必须选择你。”
姜渊本可以不说这些,他自己是聪明人,他面前坐着的苏倾玥也是通透人。
他之所以还要特意提一嘴,解释一二,皆是因为他们这里有个‘不谙世事’的人。
作为同父异母的兄妹,虽说没能一起长大,彼此对双方也是陌生的,可血脉亲情有时候就是无法言说的,他终是不想自己的选择伤了这唯一的妹妹的心。
若是他解释一下自己为何选择苏倾玥的理由,能安抚妹妹,能让妹妹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也就心安了。
但愿,他的妹妹能明白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从个人情感上,我不愿她被卷入勾心斗角的争斗里,和那些心术不正各怀鬼胎的人斗个你死我活。我只愿她顺遂无忧,不愿她众叛亲离,受千夫所指。”姜渊是知道原身经历的那些事,虽说上天怜爱让妹妹能重来一世,可他了解妹妹,知道她斗不过陶潜与那卫泱泱的。
他的妹妹,太善良了。
善良并非坏事,但如果这份善良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刃,那无疑是致命的。
他的妹妹,哪怕抢占先机重来一世,也会被陶潜与卫泱泱哄骗了去,重蹈覆辙。
“从大义层面来说,我也不愿她奔波劳累,不愿她殚精竭虑,疲于应付天下事,应付那些让她头疼烦心她的事。”姜渊这些话说出口,句句皆是对原身的心疼与怜爱。
姜渊越是心疼原身,越是表达对原身的怜爱,就衬得他对苏倾玥这个‘妹妹’过于冷血残忍了些。
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能择其一。
就当他是自私了,他只能选择和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至于不被他选择的苏倾玥,他只能尽他所能为她谋划她想要的一切。
姜渊见苏倾玥并未流露出任何不满,他继续说道:“她真的被保护得太好,遇事不决,难担大任。上天垂爱让她自己手刃仇敌这种事她都做不到,我怎么能够指望她能如你这般运筹帷幄,玩转乾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