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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深夜提着药箱前来,也是睡眼惺忪,但知道面前的人身份不凡,一点也不敢怠慢,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又开了药,这才离去。

柳明月正要去煎药,邱辅又开始了。

“先别走,先扶本公子躺下,再打水来给本公子擦擦脸。”

柳明月的拳头紧了又紧,三更半夜的,他倒是在马车上睡了一个时辰,可她一天都没歇息了,这会儿也是困得眼皮打架,一个人伺候了他这么半天还不够吗!

她在原地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邱辅就靠在床上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看,柳明月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认命地、咬牙切齿地说了句:“好。”

待把他扶好,又跑到厨房,趁去打水的功夫煎上药,春芝做的油炸小螃蟹也出锅了,撒上盐巴香喷喷的。

“姐姐,来吃吧,你怎么还忙活呢?”春芝纳闷,她都做好了螃蟹,还熬了白米粥,她的姐姐怎么还没有忙完。

柳明月也心烦,这个邱辅事情也太多了,平时怎么没感觉呢。

“还没呢,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春芝道:“要不给邱公子也吃一点,他也没吃东西,喝点粥才好。”

“不!他不饿!”柳明月恶狠狠的说道。

她快速的把热水打好,临走前抓了一只小螃蟹塞进嘴里,喷香!果然啊!古代野生无污染的小螃蟹就是香!

邱辅的鼻子比谁都灵。

“你吃油炸螃蟹了?”

柳明月刚把给他擦完脸的帕子丢进脸盆,听他这么问,没好气道:“是啊,你总得让人吃口饭吧。”

邱辅噙笑道:“听这语气,明月姑娘肚子里的气还不小啊。”

柳明月白了他一眼。

邱辅懒洋洋的窝在被褥里,道:“去盛一点来,本公子也尝尝。”

柳明月:“……”

正僵持着,春芝适时的敲门进来了。

“姐姐,邱公子,我盛了点粥配螃蟹,你们一起吃一点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下只能让他吃了,春芝把桌子搬到床边,又搬了凳子,道:“姐姐,你先吃着,公子的药我去看着。”

邱辅示意柳明月扶他坐起来,起身后看到白粥和香酥的小螃蟹,他和蔼笑道:“春芝,你辛苦了,不用忙了,先去歇息吧,本公子已经吩咐他们,把东边的厢房收拾好了,本公子素来省事,这里有你明月姐姐在就好了。”

素来省事?

柳明月差点掀桌。

“这样吗?姐姐?”春芝不太确定的看向柳明月。

柳明月见她裙摆还没有干透,衣服也扯得破破烂烂的,只好温色道:“嗯。你先去睡吧,刚刚我熬的姜汤你也喝一些,别着凉了。”

春芝听她这么说,才放心走了。

春芝一走,邱辅便又开始作起了幺蛾子。

一会儿要躺下,一会儿要起来喝药。

一会儿嫌热,一会儿嫌冷。

一会儿说灯太亮,一会儿说怕黑。

总之,直把柳明月折腾得腰都直不起来,他这才消停,安安生生的闭上眼睡了。

柳明月叫他两声都没有回应,这才放心准备离开,走之前还探了一把他的额头,感觉烧退了很多,料想明天就好了。

柳明月料得不错,第二天邱辅风寒的症状基本痊愈,只是跌伤没那么快好,邱辅说什么也要在这里养好了再走,柳明月顶着一对熊猫眼瑟瑟发抖,昨晚一共才睡了一个多时辰。

好在邱辅还算有点人性,后面几天白天虽说要柳明月伺候,但晚上倒没再折腾她。

…………

转眼到了夏天,辣椒丰收的季节。

柳明月和春芝整天穿梭在辣椒酱制作的流水线上,整个人都快被辣椒给腌透了。

但是卖辣椒酱的进度却不太理想。

邱辅说金玉坊上了辣椒酱以后,偶有达官贵人买回去尝个新鲜,但大部分人尝一口便不吃了,少部分能接收辣味的也不舍得花那么多钱来买。

柳明月合计了很久,觉得辣椒酱还是不能通过金玉坊来卖。

邱辅不以为然:“金玉坊都卖不好的东西,还有哪家店能卖得好?”

柳明月道:“这你就不懂了,金玉坊太高端了,辣椒酱这种东西味道刺激,达官贵人们都吃上好的食材,可能并不需要辣椒调味呢。”

“怎么会?”邱辅扇着扇子,“本公子就很喜欢啊,本公子不算是达官贵人吗?”

春芝很赞同柳明月说的。

“姐姐,我觉得你说的有理。只是这辣椒酱太贵了,普通老百姓根本买不起。”

“不贵怎么行!”邱辅瞪大了眼睛,“这辣椒本就精贵,本公子还嫌卖便宜了呢!”

柳明月摇摇头:“不,春芝说的对,我们得让老百姓们都吃得起,薄利多销,才能走得长远。”

“薄利多销?”邱辅内心盘算了一回,总觉得肉疼,“那什么时候才能回本?”

柳明月很是自信:“放心吧!不光能让你回本,还能让你年年都赚!”

说干就干。

柳明月和春芝在京中闹市支了个小摊,把辣椒酱给摆了上去。

“辣椒酱,喷香下饭的辣椒酱,炒菜拌面拌饭都好吃的辣椒酱!三十个铜板一罐的辣椒酱!”

随着二人的吆喝声,不少路人驻足观望,柳明月打开一罐,吆喝着让路过的人都尝一尝。

“嘶~这是什么,比我家的老姜头还辣!”

“老伯,这是辣椒酱,用南洋的彩椒果做的。”

“呀!水!水!我要喝水!”

“这个辣椒酱从前没听说过,闻着倒还满香的嘛!”

“三十个铜板也太贵了,老板娘,便宜些?”

“………”

“………”

一天下来,柳明月和春芝二人卖出了四十罐辣椒酱。

春芝不知该不该高兴:“姐姐,邱公子可给我们定的是三天卖光这一车啊,我们才卖这么点,能行吗?”

柳明月也愁眉苦脸的:“我也不知道啊,以前辣椒酱是很受欢迎的啊。”

“以前?姐姐,你是说在绣坊的时候吗?”

“……哦,是啊。”

生意还要继续。

柳明月每天一大早就出摊,天黑了才恋恋不舍的收摊,谁知过了三日了,一车的辣椒酱才卖了一半。

最后一日天色暗了,街上人也慢慢变少了,柳明月悲伤的把辣椒酱收了起来,可怜巴巴的跟春芝讨论晚上还要不要吃饭,春芝也可怜巴巴的说要不还是不要吃了省点钱。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春芝瞅着这马车眼熟,刚想起来什么,见马车里的人掀开帘子,露出了一张冷峻的脸。

柳明月顿时便呆住了。

“谁准你不辞而别的。”

马车前挂着的灯笼上赫然写着一个“柳”字,而车内坐着的,也正是柳明月躲了很久很久的……柳承志。

“姐姐,姐姐。”春芝拍了拍发愣的柳明月,又向马车上的人问好,“家主,姐姐她是有事才……”

柳明月回过神来,调整了一下情绪,平静的开口道:“原来是柳家家主,失礼了。”

柳承志微动了下嘴唇,她当日不辞而别,一句话都没有留下,这会儿不知错也就罢了,还摆出这幅一切与他无关的样子,惹得他忍不住要动气。

“你这是在做什么?”

柳明月本不欲答话,奈何柳承志的马车严严实实堵在她面前,再加上他居高临下,总给人一种不得不回答的压迫感。

“柳家主没看见吗?我在卖辣椒酱呢。”

辣椒酱?

柳承志想起来了,从前在绣坊,她分给他尝过一点,味道很是辛辣,但是回味起来还是挺香的。

“行了,收拾好跟我回去。”

柳明月听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内心不满,嘴上仍是冷漠道:“柳家主说笑了,我已不是柳家的婢女,无需再回柳家侍奉家主了。”

“我何时说过你是婢女?”

柳承志见她这副表情,就知道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他唱反调,一想到她无故消失,要不是他这次来京城办事,偶然路过碰见,估计他压根就见不到她,内心更是生气,她都不知道他有多担心,她一个女子,没有柳家庇护,怎能在这世上立足,倘若遇到心怀叵测的歹人,都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不测。

他这么想着,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一些,面上也露出了担忧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