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奥巴汗你把你刚才讲的话,再给本大汗说一遍!”
赫图阿拉城汗王宫里面,这个冬天对努尔哈赤来说太好过。这才多长时间,曾经纵马杀敌的壮士,如同迟暮一样,早早的裹上了厚厚的皮衣。整个冬天努尔哈赤只能如同冬眠的动物一样,躲在汗王宫里,躺在自己心爱的阿巴亥身上,就连自己两个儿子出征,他也来不及送行。
不是不想起,而是因为努尔哈赤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体有些衰弱。就连这次出征,也实在是迫不得已。国内的矛盾,努尔哈赤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化解,他只有通过战争,通过战争进一步培养年幼的多尔衮,进一步巩固他的地位。
听到奥巴汗的话,拖着虚弱的身体,努尔哈赤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瞪大着双眼死死的盯着下面奥巴,用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大声的咆哮道。
“大汗,代善大贝勒殁了,十四贝勒现在……现在失踪了!”
“你再说一遍!”
“你在给我说一遍!”
不可置信的努尔哈赤挣开了想要上前搀扶自己的小太监,颤颤巍巍的缓缓的走到,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奥巴汗面前,大声的咆哮道。
努尔哈赤终究是老了,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可即便这样,愤怒的他看着眼前的奥巴汗,仿佛就看到了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一样,他把这一段时间所有的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
每一脚努尔哈赤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努尔哈赤就像是疯了一样,不顾身旁众人的劝阻,拳头如同雨点一般不断的朝着奥巴的身上打去。
不服老的努尔哈赤似乎在向一旁早已经蠢蠢欲动的皇太极证明自己,只是三五拳,壮实的奥巴的嘴角上便出现了大口大口的血渍。
“大汗,都怪明军和扎鲁特人太狡猾了。他们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扎鲁特人走在的便撤离了,他们的帐篷里藏着的全是明军的火枪手。这么冷的天,可明军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埋藏了一颗颗的地雷,大贝勒和儿郎们不知道,看着毫无警惕的扎鲁特部落便冲了过去,可是就在我们靠近的那一刻,无数的火器一起发射……”
“他们都在冲锋,他们都死在了冲锋的路上,可是你科尔沁的奥巴汗,为什么还能带着这么多的儿郎逃回来,而我满洲的数千精锐,竟然一个也没回来,竟然全都战死在了那一片诡异的战场上!”
没等奥巴汗哭诉完,努尔哈赤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语,立刻从下面的箱子里,拿出一个个奥巴汗用来邀功的明军头颅,对着颤颤巍巍的奥巴汗砸了过去。
“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能回来。你告诉我你这些人头是从哪里弄来的。难道我上千名满洲勇士就这样不堪一击,难道我最心爱的儿子,最精锐的士卒还比不上那临时拼凑起来的这帮子臭鱼烂虾!”
“父汗,大哥和十四弟暂时没了,我们都很伤心,但是在伤心我们也得继续生活!父汗,你还得多保重身体啊!”
“我保你妈个头!”
看到前来劝阻的皇太极,努尔哈赤更加的愤怒起来,甩手便是一巴掌。
看着愤怒的父汗,皇太极捂着有些发红的脸颊,乖巧的立刻跪了下来。
可是愤怒的努尔哈赤,并没有对中国乖巧的儿子展现出任何的同情,现在他就像是疯了一样,他的攻击目标已经换成了皇太极,愤怒的他从一旁拿起一颗脑袋便朝着皇太极砸去。
只是脑袋还没有从努尔哈赤手中飞出去,他只感到一阵眩晕,耳朵里不知道从哪的尖锐的嘶鸣,他的脑袋要炸了一般,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无比沉重。
“噗~”
努尔哈赤的口中立刻喷洒出大量的鲜血。眼睛一闭,脑袋一沉便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父汗~”
“大汗~”
任凭周围的人怎么摇晃努尔哈赤的身子,可是努尔哈赤在也没了任何的反应。
他好像沉沉的睡了过去,亦好像进入到了自己那如梦如幻的世界当中。
在那里他的大儿子还没有被明军斩去头颅,在那里他的十四子依然还依偎在他的身旁。在那里,这位野心勃勃的大金汗王已经攻占了沈阳,正坐在熊蛮子的总督府上,坐在李成梁曾经指挥自己的位置上,接受着蒙古各个部落的朝拜。
在大堂的最前面,他们满洲在辽东最大的敌人熊廷弼,此刻正被绑在柱子上,等待他的将会是凌迟处死。
……
夜已经深了,汗王宫里面操劳了一天的大臣和贝勒们,也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
昏暗的房间,仿佛老了十岁的努尔哈赤依偎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阿巴亥的身上,发出来极为沉闷的哭声。
努尔哈赤,音译过来就是野猪。而努尔哈赤也正如如同一头野猪一样,隐忍,果敢,坚韧,在危机关头更能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力量。
在东北的山林里,野猪比老虎更可怕,尤其是长出獠牙,披上厚厚一层泥浆,哪怕是百兽之王的老虎,在遇到这样一头野猪的时候,也只能选择退走。
代善和多尔衮,就如同是努尔哈赤的两只獠牙,一根对着外头,一根对着里头。一旦这两根獠牙丧失,哪怕努尔哈赤这一头野猪再再强大,可终究还是没了进攻的手段。
阿巴亥强忍着眼角的泪水,不断温柔的抚摸在努尔哈赤的脸上,只为了让自己的国王感受到一丝丝的温暖。
可是他最喜欢的儿子现在也是生死未卜,这让一个母亲怎能放下心来。
“阿巴亥,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让老十四回来。我一定会查清楚这次是哪一个王八蛋出卖了我军的情报,我会让这个叛徒付出惨痛的代价。”
“大汗……”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阿巴亥扑倒在努尔哈赤的身上,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哀嚎。
“大汗你说会不会是四贝勒!只有他跟蒙古人最为亲近,自从你让老十四接管他的军权以来,我就感觉到四贝勒有点异常。”
“不……不会,他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矢口否定,可努尔哈赤的表情却是诚实的。他推开依偎在身上的阿巴亥,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打开窗户看向了外面。
努尔哈赤尽力在避免兄弟相争,可是出生在皇家就注定了他们一辈子不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从出生开始,争斗便陪伴了他们一辈子。
不争只是理想,斗争才是现实。努尔哈赤看着窗外,往事和阿巴亥的话不断的在脑海中炸响,他又想起来自己的大儿子,那个一出生便被自己立为继承人的褚英。
褚英究竟是怎么死的?努尔哈赤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了问号。可是这种问号,何尝又不是代表着一种极为清楚的想法,一种深思熟虑之后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