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门外传来的这一声低沉回应,宛如重锤,砸在寂静的空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豹哥原本紧绷的神经,像是触到了放松的开关,只因这声音实在太熟悉。
听到这声音,豹哥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紧绷的戒备心悄然卸了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弓着身,眯着眼,透过门缝往外仔细窥探。
昏黄的灯光竭力勾勒出外面来人的轮廓,待看清那张辨识度极高、写满冷峻的脸。
确定是熟悉的彪叔时,他才缓缓拉开了门,生锈的门轴“嘎吱”一声,似在抗议。
门外,身形彪悍的彪叔裹挟着一股冷风跨了进来。
他虎背熊腰,一身腱子肉把衣衫撑得鼓鼓的,额头上蜿蜒的疤痕在灯光下愈发狰狞,自带一股让人胆寒的气场。
见门打开,彪叔眼皮都没抬一下,迈着大步径直往里走,破旧的木地板在他脚下“咚咚”作响。
“彪……彪叔,不好意思哈,让你丢了颜面。”
豹哥缩着脖子,满脸愧疚,声音不自觉地打着哆嗦,脑袋也耷拉了下来。
往昔的威风荡然无存,活像个犯错的孩子。
彪叔仿若没听见这话,大剌剌地随意坐在木凳子上,凳腿受力,“嘎吱”抗议。
他大手一挥,摆了摆手,沙哑着嗓子说道:
“有烟吗?”
“有的有的,就是有点烂......”
豹哥像是抓到了补救的机会,忙不迭地应着,双手在兜里一阵乱翻。
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支还微微有些弯折的烟,双手递到彪叔跟前。
又赶忙掏出打火机,“咔嚓”一声打着,倾身向前,恭恭敬敬为其点燃。
昏黄的灯光在屋内晃荡,尘埃在光束中肆意飞舞,使得空气愈发浑浊。
彪叔接过豹哥递来的烟,猛地吸了一口,烟头瞬间亮起通红的光。
紧接着,他双唇微张,缓缓吐出浓稠的烟雾,那烟雾打着旋儿,瞬间模糊了他冷峻的面容。
在缭绕的烟雾背后,彪叔的声音裹挟着复杂的情绪,低沉地传来:
“你不陪一根么?”
豹哥愣了一瞬,手里还攥着打火机,讪讪一笑,挠挠头回道:
“彪叔,我刚抽完呢。”
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与怯懦。
彪叔眉头一皱,把脸一沉,夹烟的手指用力点了点桌面,提高音量呵斥道:
“要你抽就抽,哪儿这么多废话?”
他锐利的目光仿若两把利刃,直直刺向豹哥。
“诶,我抽,我抽。”
豹哥哪敢再违抗,手忙脚乱地放下打火机,哆哆嗦嗦点上烟,狠狠吸了一口。
一根烟燃尽,豹哥心里的疑惑再也憋不住,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好奇地探身问道:
“这味道真他妈难受,对了彪叔,你来找我干嘛来了?”
彪叔原本松弛的坐姿陡然绷紧,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来……要你的命!”
话音未落,他身形暴起,如饿虎扑食一般。
豹哥瞪大了眼睛,满脸错愕,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彪叔已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
只见他手臂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猛然一刺,刀刃毫无阻碍地深深刺入豹哥的心脏,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豹哥的衣衫。
豹哥张大了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双手本能地捂着心口,身体扭曲着、痛苦地缓缓倒地。
他双腿蹬了两下,溅起一地灰尘,随后便没了动静。
只是他的双眼依旧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彪叔,那眸子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仿佛仍在质问这突如其来的背叛。
昏黄灯光颤抖个不停,将屋内的死寂与血腥拉至满格。
做完这决绝又狠辣的一切,彪叔像是被抽去了浑身力气,缓缓直起身,脸上的戾气如潮水般褪去。
只剩满眼的复杂与无奈,淡然地看着地上豹哥逐渐冰冷的尸体。
他双唇微张,声音艰涩得仿若被砂纸打磨过:
“我欠他们一个人情,对不起了……”
一字一句轻飘飘地落下,却似重锤砸在这狭小空间,回音袅袅。
这话既是说给豹哥听,也是说给自己,像是在为这场背叛找寻一丝心安的借口。
事到如今,他别无选择,人情债如枷锁,牢牢锁住他的良知,逼他下手。
随后,彪叔缓缓蹲下身子,手指探入豹哥满是鲜血的口袋,掏出那皱巴巴、染了血渍的烟盒。
他从中抽出一支烟,放在嘴边轻抿,另一只手哆嗦着打着火,“咔嚓”一声。
微弱火光映亮他冷峻面容,火星明明灭灭,好似他此刻飘摇不定的心。
点烟、吸气、吐雾,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又透着股漠然劲儿。
香烟燃得飞快,烟灰簌簌掉落,烫到他手指时,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把烟头碾灭在地上,他起身,拍了拍衣角沾染的灰尘,好似要掸去这段不堪的记忆。
随后跨出门槛,屋外凛冽寒风灌进衣领,他缩了缩脖子,回头望了一眼屋内,眸底闪过一丝不忍,终是决然离开这个偏僻、埋葬了人情的伤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