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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霁温声道:“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想好了么?”

“想好了想好了!”她精神起来,雀跃地与他分享道,“谢府里什么都有,我本不缺什么的,可方才等你的时候路过瓦市,真的好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啊,还有西域的舞娘边跳舞边卖酒,哦对了我还看到红胡子蓝眼睛的人……”

“那是异域过来的番邦人,肩头是不是扛着鹰?”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情好了起来。

“啊,原来那个叫鹰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她瞪圆眼睛看他,言语间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和爱慕。

他极喜欢她这样看他。

太有成就感了。

“对,番邦人养的鹰可以看家护院呢。”他嘴角噙着笑。

“那、那岂不是就相当于咱们大昭的护卫犬?”

他撑着头看着她,方才与人周旋实在是有点累,可看着她一脸天真又兴奋的模样,实在忍不住逗她,“你说的没错,它们还会犬吠呢。”

“啊!?”宋旎欢瞠目结舌,实在无法想象那个长了两个翅膀,有小孩大小的大鸟发出汪汪的叫声……

他看着她,忽然轻笑起来。

宋旎欢霎时明白了过来,羞恼捶他,“你!你逗我!”

谢云霁含笑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过来,几乎面颊贴着面颊,他有种酒醉的熏熏然,低声说道:“夫人太过可爱。”

宋旎欢刚想与他理论,他的唇就轻轻摩挲她的,鼻息间都是他淡淡的檀香。

她眼前是他高挺的鼻梁,风流俊秀的眉眼,那双桃花眼中有小小的她。

他贴过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语气温柔低沉:“好想你。”

她瞬间失了声,整个人都软了,酥酥麻麻的。

哪里还顾得上与他理论……

暮色四合之时,从翰林院中抬出一顶软轿,守门的侍卫躬身长揖,恭敬道:“恭送郡主千岁。”

*

夜晚的街市与白天全然不同。

如果说白日里的云京是词人笔下辉煌宏大的帝都,那夜晚云京的妖冶风雅,就是文人雅士梦中的温柔乡。

宋旎欢虽在市井中的馥娆庭住了三年,可从未出去过,竟不知云京的繁华如此迷人眼。

看什么都想要。

那红胡子人肩膀上扛着的鹰,叫声才不像狗。

她娇嗔地斜了他一眼,谢云霁也不恼,将她的发丝拢了拢道:“想要什么就买,为夫给你赔罪。”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她笑的狡黠,“去买吧!”

他点点头,刚要下车去,车夫诚惶诚恐道:“大人有什么要买的吩咐小的便是,何须亲自去……”

在外,谢云霁有官职在身,家仆会唤称呼,唤他为谢大人。

“给自己夫人买东西,别人代劳不得。”他一脸认真。

而后下了马车,清贵的人影隐入闹市中去。

宋旎欢掀开车帘,看着谢云霁“东边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即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也是耀眼的不可忽视的存在,穿着青色的官服,整个人挺拔俊秀,矜贵非常,与市井、小贩、往来嬉闹的孩童似乎不在一个画面里,全然格格不入。

好一顿折腾,谢翰林回来时修长的手中挂满了包裹,里面是糖葫芦、冰饮子、煎饼果子、琉璃串珠发簪、小船形状的绣鞋,他还偏头夹着一卷时兴的话本子……

谪仙般的谢翰林在街市中采买东西……奇景啊。

宋旎欢不禁笑了出来,明明灭灭的灯火下,那笑容美极。

他实在爱极她的笑。

街市上人流如织,喧闹声吆喝声却似乎变得很遥远,他看着她,眼里落满了深沉缱绻的星光,他道:“为娘子鞠躬尽瘁,为夫甘之如饴。”

马车内。

宋旎欢细数了谢云霁买回来的“战利品”后,折腾了一天,实在有些累了,便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谢云霁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幸福,不知不觉地也与妻子依偎在一起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马车骤停,二人都被惊醒。

“怎么了?”谢云霁问,一手护住宋旎欢的头才险些没撞到马车窗框上,他对着车夫叱道,“你这是当得什么差?”

后面一句有了隐约的怒气。

谢氏的车夫不仅是车夫,还是武生,有些功夫在身,年龄上是挑略年长一些有家室的,车夫的妻儿都在谢府为奴为婢,这样一来,他们与主人出行才会更安全可靠。

很少有这样会骤然将马勒停的情况发生。

“大人,前面、前面……”车夫实在不知该怎么说,掂量再三,还是如实说道,“前面崇安门在斩首。”

谢云霁听到后有些许的惊讶,又在意料之中,暗骂自己怎么把这事忘了。

大殿下萧玹在北境大捷,与捷报一起传来的是军中叛变人员的名单。

这些人竟烧毁粮草,害得北境军险些孤立无援。

叛军一共四十个,今日押运回云京,圣上震怒,一天都不想让这些歹人多活,立即下令抄家,今日过完之前必须在崇安门斩首示众。

抄家是件麻烦事,有女人有孩子,即使东厂和北镇抚司手段再酷烈,再迅速,将那四十名将领的三百多名官眷及府中家丁全都搜罗过来,堪堪到了戌时。

恰巧谢府的马车经过。

谢云霁并不隐藏此事,告知宋旎欢后道:“百姓都去看斩首了,前方拥堵,只怕我们要在这儿多等一会儿。”

刚一听斩首,宋旎欢还有些惧怕,但看向身边清清濯濯的夫君,心就踏实下来。

这些日子她亦听说了大殿下到北境之后是如何悍勇,一改往日炊金馔玉的矜贵模样,她感叹道:“大殿下真是个能人。”

“能人?”他思索,淡淡道:“大殿下很会用人。”

此事一了,只怕那折冲将军的品级又要升了,当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若是没有此人,大殿下那样敦厚老实,又长于富贵虚浮的皇城,怎能敏锐地发现军中叛党?

说起折冲将军,六殿下可是恨的牙痒痒,那四十个人是他好不容易策反的,就叫这折冲将军给全都挑了出来!

看热闹的人们人声鼎沸,前方火把逐渐变得越来越多,将长街照的灯火通明。

一阵风吹来,跟在他们马车后的另一辆华贵马车浮起一阵香风,微微掀起的帷帘后有一双细长的眼睛,带着一种妖冶的、危险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