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老人见她无事,狠狠松了一口气,语气却装得若无其事:“你刚刚一直没有说话,我还以为出事了,没事就好啊,过来吃饭吧。”
桑榆应了一声,抓起手机就跟着奶奶下楼。
老人的背佝偻了,但还在絮絮叨叨:“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也别整天闷着,你该出去走走,不然容易闷出病来……十字长廊能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桑榆眨了眨眼,她自从休学之后一个星期以来都没有出门,分明是担心家人担心自己,所以一直乖乖待着,可怎么待着也会被担心……
桑榆想了想,乖乖道歉,奶奶瞪了她一眼:“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先吃饭。”
桑榆很久没有感受过家里热腾腾饭菜的滋味了。无论哪个学校都一样,食堂的味道勉强入口,但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家。
桑榆算是在外奔波了一个月,又累又乏,休息了一个星期,身体也养了些懒劲,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她胃口很好,但只吃了个七八分饱,因为上次吃太多被担心暴食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她小心控制了食量,这次总算没有让奶奶担心了。
但说起来……
在下楼的时候,春晖还问她,如果精神状态好,有时间就过去b市找他一趟,可以从支线入手去找夏仲的相关行踪。
虽然他说过不必勉强,本身和她说这件事,就说为了让她注意安全,没有强行拉她进来找人的意思,但桑榆是什么性格他心知肚明,所以这些话不带恶意的带上了几分明谋,但桑榆毫不在意。
“我会问问家里人。”桑榆这样回答他,“如果他们同意,我明天就能去b市。”
喝完最后一口汤,桑榆开口了:“奶奶,我明天……想出去玩。”
奶奶的眉毛舒展开来:“你想出去走走了?那很好呀,想去哪里玩?”
桑榆犹豫了一会,还是坦诚说道:“b市。”
爷爷搁下筷子,咽下食物后说:“b市?虽然在我们隔壁,但你为什么忽然要去哪里?”
桑榆叹了口气,又道:“我有个朋友在那里,我想去找他玩。”
“年年呀。”奶奶也叹了一口气,那双浑浊的眼睛忽然蓄满晶莹的光泽,桑榆吓了一跳,听见她说,“我们只是有些担心,毕竟你妈妈当年就是……”
“都怪我们那时候对她太严格,她老想着出去玩,这没什么,可偏偏被她遇上了,我姑娘怎么就那么倒霉啊!”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桑榆茫然无措地搭着她的手,“你要好好的,无论怎么样都要好好的,知道吗?我们不阻止你出去,但我们也没去过b市,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如果一定要去的话,你一定要小心……”
桑榆连连点头:“我会的,我会的。”
她不敢说那个月自己身上受过的伤,吃过的苦头,那些伤结痂了就好了,但对于两个老人而言却不是这样,所以她小心地瞒了起来,软着声音说:
“那个朋友不是坏人,我认识他很久了,你们不要担心,我可以到了那边之后,一直和你们保持联系。”
奶奶抹掉眼泪,拍拍桑榆的后背:“好,好。你也不能总是待在家里,出去看看吧,如果遇见麻烦了,一定要告诉我们,知道吗?”
桑榆晕晕乎乎地听他们说着,连连点头。那顿饭到最后,桑榆连滚带爬的进厨房帮忙洗碗被赶出来,随后坐在客厅无所事事,爷爷问她要去多久,桑榆不确定,摇了摇头。
爷爷盯着她看了一会,最后叹息一声,摸摸她的脑袋,只道:“记得你这里有一个家就好。不要害怕。”
第二天一早,桑榆简单收拾了一书包的东西,吃了老人早早准备的早餐,打了声招呼就要出门。
老人忽然喊住她:“你等等,我给你带点东西。”
桑榆便站在玄关处等待,奶奶步履蹒跚地从房间里走过来,塞给桑榆一个小小的红布金丝袋子,她叮嘱道:“这个一定要贴身带好,记住了吗?”
见桑榆要去打开,奶奶连忙止住她的动作,道:“别急!你收着,遇到麻烦了还是什么地再打开。”
桑榆笑道:“这是我的制胜锦囊吗?”
奶奶也露出一点笑意,道:“我哪来的制胜锦囊!这是保平安的,没事不要随便打开。”
桑榆应下了。
她从家里出发,这次选择坐地铁度过一段路程,之后才换了出租车,搭乘着出租车一路到了四季春。
那时是早上,人流并不密集。
四季春里只坐了几个正在工作的社畜,春晖依旧坐在那个位置,也依旧为她点了一杯牛奶。
桑榆坐下便问:“你等了多久?”
春晖笑着道:“不久。你来得很早。”
桑榆摇头:“早上的地铁很挤……其实我应该从一开始就打车的。”
牛奶是温热的,桑榆喝了小半杯牛奶洗了洗胃,直奔主题道:“我们该怎么去找夏仲所在的支线?”
春晖思索了片刻,道:“一般来说,要进入别人的支线帮忙,只需要让管理员帮忙操作就好了。但我询问了论坛的管理员,问他夏仲所在的支线,他告诉我说,A组-夏仲并没有在支线之中。”
桑榆一愣:“他不在支线里?”
春晖不置可否:“不清楚。因为他的情况很特殊,我能肯定他还是活着的,但他到底在哪里,没有人可以给我们答案。”
的确。
他们联系不上夏仲,目前唯一知道的信息就是他被踢出了榜单,出于某种不知名的信任,春晖没见着他的尸体就不相信他会死,但如今就像大海捞针,该怎么从茫茫的人间找到一个飘零的人呢?
“我想先去找找他家人联系得上的那个夏仲。”春晖道,“据我所知,他现在在b市这边的一个旅游景点附近,我们过去的话也许能找到他。”
桑榆点点头,把牛奶喝完:“如果他不是我们要找的夏仲呢?”
春晖声音平静:“无论是不是,一个人分裂成两个人,也总归不会离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