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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作不停,削掉他脸上的肉之后就挖他眼珠子,晶状体连着血膜被他捏在手里。郑大爷看了两眼,了无生趣地把两颗眼珠子丢进垃圾桶。

这场面太血腥,连桑榆都有些发愣。好半晌,她轻声问:“你恨他?”

郑大爷瞥她一眼,没理。仿佛把桑榆当成了空气,继续完成手里的伟大事业。

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把砧板和骨头剁得哐当响。郑大爷的动作也奇快,几分钟前那还是一颗人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滩烂肉。

见桑榆呆呆地看他动作,郑大爷浑浊的眼球转了转,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指向冰箱:“去开冰箱,把里面那袋东西拿给我。”

桑榆踌躇了片刻,点头:“好。”

这场面说不上来的古怪。

像一个父亲准备做午饭,然后吆喝家里的小孩过来帮忙一样。问题是,桑榆还真的听了他的话去帮忙!

郑大爷看着她打开冰箱门,从冰箱里拿出他要的东西,并且隔着一米的距离,推到了他面前。郑大爷打开塑料袋:

“我杀了他。”

“我知道。”

“嗤。”

似乎不明白他要说什么,桑榆认真道:“我不希望他会死,但他死了,这是一个事实。”

郑大爷没有看她,桑榆便继续说:“如果你是一个活人,那么我肯定会报警,让你接受法律的制裁,可是你都死了五年了,人间的法律,又能如何遏制你?”

“所以呢?”郑大爷从袋子里拿出白色的东西,桑榆看愣了,听见他的问话才回神:

“所以,其实庞博文,就是那年去监狱里挑衅你的那个人吧。”

郑大爷又没有搭话。

桑榆很耐心:“锚点和玩家交流是不触犯规则的,我想知道你死而复生,到底是想要什么,如果你要杀你的仇人的话,他现在已经死了……”

“他死得不怨。”郑大爷喃喃道,“死得该,他就该死,这种东西,怎么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表情忽然褪干净,又变得像一滩死水。

“我的执念……呵,我要杀死世界上所有的警察,杀完我就走,你也要帮忙吗?”

“……”桑榆怔了怔,才不解道,“可你说过,你不想杀人。”

郑大爷冷笑:“鬼话你也信?”

他摔了菜刀,刀身撞在石质灶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他面无表情地抓起一些碎肉,塞进了圆形的饺子皮里。

他沾了些血水,在饺子皮边缘划拉一圈,严丝合缝地做好了一个饺子。

……真把庞博文剁成馅包饺子?

桑榆看着一个个圆滚滚的饺子躺在血迹斑驳的灶台上,一时之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在哪里。

“走吧。别以为有规则限制,我就杀不了你。”郑大爷头也不抬,“还是说,你想留下来吃顿饺子?”

桑榆同手同脚地上了楼。

她倒不是害怕,只是想不通余光到底想要什么。

执念未消,他便终日徘徊人间,作为一个锚点,一刻不停地污染着周围的人与物。

再这样下去,如果她这边拖得太久没能把主线完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总之,他说他想杀死所有警察,应该是假的。

桑榆思忖着,余光大半辈子都是个顶天立地的好人,到头来只杀了七个比他还要罪恶的人,桑榆实在很难将他和十恶不赦的杀人魔联系在一起。

当务之急是知道更多的事情,比如庞博文到底是不是余光恨之入骨的人,比如当年的事情,到底被隐瞒了多少。

这些问题该问谁?只有两个人选。

桑榆屈指敲响房间门,内里一片沉寂,她等待了片刻,没有人来为她开门。

桑榆又敲了一次,这次房间里有动静了。但这动静……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响起,与此同时还有沉闷的尖叫声。

“江警官?柳警官?”桑榆急急敲门,伸手试图扭动门锁,门巍然不动。

尖叫声愈演愈烈,桑榆正待再喊,眼前的门忽然震上三震,尖叫声隔着一层门板,直直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怎么了?能开门吗?”

桑榆一边喊一边敲门,手中门锁忽然传来动静。桑榆低头看去,圆形的门锁颤颤巍巍地小幅度扭动着,仿佛有人在里面拼命扭动门锁,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门是从里面锁的。她之所以敲门,就是因为她没有办法直接进去,为什么里面的人有也在扭门锁,并且扭了半天打不开?

一帧画面在桑榆眼前一闪而过。

她想起来今天晚上看见的录像,画面上的庞博文和第一个死的人,都冲向了门,但又很快折回来。那时的门同样是往里锁,为什么他们也打不开?

雨水,死去的两个人。

桑榆骤然想到,这估计和昨天一样,凌晨三四点,被选中的人忽然惊醒,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拼命逃窜,最终却无处可去,在黑暗而逼仄的环境里将自己掐死。

可那是凌晨三四点的事情啊!

桑榆拿出手机查看时间,霎时间便发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正是凌晨三点四十分。

“我耽搁的时间并不多,仔细算下来,最多凌晨一点……”桑榆喃喃自语,听见里面声音越来越小,忽然有些着急。

能不能救?救得了吗?如果能救,救下来之后,他会不会掐着自己的脖子自杀?

这些想法飞快掠过,但桑榆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她迅速抡起走廊上的装饰花架,铆足了力气砸向房间门,门与花架发出巨大声响!

桑榆的手臂被震得发麻,她甩了甩手,去摸门的情况,却发现它稍微有所变形。

郊区的老店,所有东西都有年岁,说不定比桑榆年纪都大,门板很薄,再试几次说不定真的能打开。

但门内的声音已经消失了。

桑榆咬咬牙,抡起花架又对着门来了一下。两侧的门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出来怪她深夜扰民。

花架报废了,桑榆抹了把脸,看着已经变形的门板,深呼吸一口气,抬脚用力一踹,伴随着门锁嘎吱的惨叫声,门洞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