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奉茶宫女穿的就是好,几乎可以说是满宫所有宫女中的头一份儿。
水红色缎绣缠枝桂花纹裙配银红色烫金四季花坎肩,腰间掐得细细的,走起路来宛如柳絮轻拂水面,每一步都摇曳生姿。
花芜看着前面四人端着红木托盘,走得袅袅婷婷,可托盘上的茶具却还是稳稳当当,一滴茶水也没有溅出来,看得花芜满脸赞叹。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花芜在后面捧着她的托盘,划水划得那一个开心。
“最后一组,走!”
御前的教习嬷嬷一抖手中的戒尺,花芜她们这组便动了。
“嗯……很好。”
“莲步轻移,款步姗姗……”
“垂首敛眸,不可直视天颜……”
教习嬷嬷的声音在空旷的演练场上回荡,严厉且威严。
突然教习嬷嬷满意的声音突然劈叉高亢,“丹若姑娘,你的水洒了!又洒了!”
众人寻声望过去,果见那个叫丹若的宫女托盘里已满是水渍,茶盖和茶盏之间还不停的震颤,叮当之声不绝……
众人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随后心里又松了口气。
太好了!
这个叫丹若的表现得这么差,她们的竞争对手便又少一人。
最好是这个叫丹若的直接被划掉,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最好!
花芜看着这托盘里狼狈的水渍,有些不好意思,缩了缩肩,委屈道:“嬷嬷,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我手上力气太小,这托盘太沉了,我……我真端不动啊……”
“要……要不……我还是哪来的回哪儿去吧?”
花芜这么一说,累了一天的预备奉茶宫女们眼睛都亮了,都巴巴地看着嬷嬷,盼着嬷嬷把那个丹若赶走。
这个叫丹若的虽然长得不算漂亮,很是寡淡,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只要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画儿,莫明的有韵味。
她们讨厌她!
相较于花芜委屈,众人的期盼,教习嬷嬷则是愤怒。
这个叫丹若的虽然长得不算顶漂亮,却是个拥有美人骨的,走起路来那叫一个纤腰折步,仪态万千,可偏偏在奉茶这一事儿上每每都要出错,总是弄得杯盘狼藉。
什么手上没力气?!
分明就是偷奸耍滑!
御前奉茶宫女的差事她都看不上,她想干什么?!她想上天不成!?
若是搁她以往的脾气,几戒尺下去,就没有她管教不好的人。
可偏偏这位……
想起小许公公千叮咛,万嘱咐,管教归管教,戒尺可不能上身,这身上也不许有一点儿伤的要求,她就郁闷的想吐血。
看着眼前这宫女眼巴巴想跑路的小眼神,教习嬷嬷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冷笑。
小样儿,若是她能被这么个小宫女拿捏了,她就白在这皇宫待了三十年!
别的她不会,可就杀人不见血的整治人的招儿,她可有的是!
“丹若姑娘,手没劲儿没关系,多练练就有劲儿了……”
“今日你多练两个时辰!”
“练完了方可吃饭休息!”
“还有……你们三人既然是和她一组的,就都要陪着她一起受罚!”
教习嬷嬷露出一个狞笑,恶狠狠道。
“啊?!”
“不要啊,嬷嬷!”
“再加练两个时辰?我……我挺不住了。”
和花芜一组的三人,委屈得叫苦连天。
花芜原本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着同组其它三人满是怨恨的眼神,花芜心中气结。
果然宫中的老嬷嬷都是厉害的角色,素来是知道怎么治人的。
“现在哭?早了点儿!”
“你们既然是同一个小组的,就要共同进退。”
“如果丹若在考核前仍不能做好一个合格的奉茶宫女,你们这一组就都给我滚蛋!”
教习嬷嬷可没有因为几人的哭泣,而有什么心软,冷冷地说道。
花芜张口结舌,被拿捏得没了脾气。
这招太狠了!
养心殿的奉茶宫女,可是这些人费尽了心机才得来的机会,若是被她弄没了,她都能想像得到这三个人得有多恨她!
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
她若是执意犯错,怕是连累三人没了奉茶宫女的活计还在其次,弄不好那老嬷嬷会杀鸡给猴看。
啧啧……
花芜头疼了。
该死的凌绝尘,他到底在忙什么?!
他再不帮忙,她就真的要到御前去了。
花芜思绪混乱,但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她总算没有再摆烂和划水了。
只是,她真的很不擅长端托盘,虽然溅水的情况有所改善,可是,总还是会溅出那么几滴水,茶盖也控制不住的老抖……
每当这时候,她就会收获三道怨恨的眼神……
天渐渐黑了下来,别人都已经离开了,连教习嬷嬷都走了,只有她们四个人还在一遍遍的走着,练着……
“我的脚好疼,好像起泡了……”
“我也走不动了,两条腿就不像是自己的一样……”
“都这么晚了,还会有我们的饭菜吗?我们晚上不会饿肚子吧?”
……
想到累了一天,晚上还没有饭吃,三人心中便越发的生气起来,看向花芜的眼神也越发的不善。
都怪她!
若不是因为她拖后腿,她们早就该回去休息,此时应该已经吃完饭,躺在床上了。
笨手笨脚的,还偏来祸害人!
必须给她一个教训!
否则,弄不好她们真的会被她拖累当不了奉茶宫女的。
三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向其它两个人使了个眼色,收到信号的两人手一松,托盘直直落在地面,上面的茶盏摔得稀碎,这时使眼色之人悄悄伸出了脚一绊……
摔茶绊腿都只是在一瞬之间,花芜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好像被谁绊了一下,身子失衡,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去,而在她前面是一地尖锐的碎瓷,在昏暗的夜色下泛着惨白光芒……
“啊!”
花芜一声惊叫,眼看就要摔倒在那堆锋利的碎瓷片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猛地一拉,腾空将她抱起……
花芜吓得脸色苍白,小心脏‘噗通’‘噗通’乱跳,双手紧紧地搂着来人的脖子。
吓死她了!
只差一点儿,她就要皮开肉绽地毁容了。
“你抱够了吗?!”
耳边传来低沉黯哑的声音,似狂风卷着暴雪。
这声音……是……萧凛?!
花芜身子一僵,随后像被针扎到一般,从萧凛的怀中跳了下来。
夭寿哦!
萧凛怎么会在这儿?!
哦对!这里是御前,萧凛会出现在这儿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是怎么到萧凛怀里的?!
她摔了……然后……她就在萧凛的怀里了,手还死死地搂着人家的脖子……
中间的过程,因为太过害怕,她记不清了。
嘶……
她现在是宫女,摔到萧凛怀里。
花芜想到了春华的下场……
她不会也被打板子吧?!
不要啊!
她怕疼!
“皇上?!”
“皇上!”
“给皇上请安!”
其余三人借着昏暗的光,认出了景弘帝身上明黄色的五爪龙袍,心中又惊又喜,连忙跪下请安,声音说不出的婉转娇媚。
“拉下去!”
“杖毙!”
萧凛声音冷漠寒冷到极至,透着摄骨的寒意。
啥玩意儿?!
花芜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凛,她不就是不小心摔到他怀里了吗?!
萧凛居然要杖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