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寝殿外,已经第三次被拒绝入内的若央郡主心有不甘,用几两银子收买了一个小宫女,知道施音禾这几日都来看皇后,皇后从不拒绝。还每次都对她和颜悦色,完全没有任何不快。看起来,皇后非常宠爱这位新得的郡主。
男女之间的爱恋,有喜新厌旧之说,怎的皇后也对郡主喜新厌旧?有了施音禾这个新郡主,就忘了她若央这个旧郡主?不可能啊,她不仅仅是郡主,还是皇后亲亲的外甥女儿呢,亲人之间,怎有厌旧之说?
面对施音禾,若央多少还是有些发怵的。施音禾太厉害了,凡跟她接触的人,都能被她收买,服服帖帖。就连皇上皇后这样高高在上的君主,都被她折服,自己父亲也是如此。
若央是妒忌的,尽管被施音禾收拾过,但她就是抵挡不住小女子那点善妒的心。施音禾一出现,就像满天的乌云,遮盖了属于她若央的阳光,她不甘心。
想了一百万遍,也想不明白,这个施音禾到底是什么来头?若不是可以操纵人心的妖怪,那么,她身上,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若央莫名其妙的想起那个让她生气的廖婉宁。这天底下,没有人知道施音禾对她的伤害有多大。父亲母亲看不到她的委屈,还劝她去讨好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郡主姐姐。皇后姑母更直接冷落了她,对那个新郡主比当年对她还要好千万倍,按那小宫女的原话:皇后掏心掏肺的对音禾郡主好。皇上不用说了,还有萧策,那个她唯一动过心的男人,对施音禾的好,让他几乎忽略了天下还有别的女人。
若央委屈,少有的暗自垂泪。她突然理解廖婉宁的歇斯底里,她一定是意识到自己的男人对这个施音禾有情,才会这样不顾一切自毁脸面,也要赶施音禾离开杨家。
同病相怜,她突然想到这个词。没错,她跟廖婉宁就是同病相怜。
鬼使神差的,若央易了妆容,带上也同样易容的丫鬟章儿,去了一趟杨家,杨家人告诉她,廖婉宁已经被家主丢去山里的庄子。等她赶到庄子时,被廖婉宁的处境惊呆了。
她半疯半傻,被关在猪笼里,跟几头肥猪抢食,嗷嗷直叫。
她脸上的疤痕纵横交错,扭曲狰狞;手上手指残缺,丑陋不堪;身子肥硕如猪,还有数不清的鞭痕,跟猪粪混在一块,说不出的龌龊,加上动作哼唧——她竟真的被当成猪养了。
更让若央惊讶的是,哪怕被这样对待,她依然还活着,肥硕的活着。
若央嫌臭,只能用手帕捂住口鼻,试探的冲猪栏里那“头”猪喊出话:“廖婉宁,是你么?”
廖婉宁身子一震,惊愕抬头,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唤她的名字了,让她一度认为,自己已经被世人遗忘。
抬头瞬间,她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人,以为听错,她又埋头下去,继续推开旁边夺食的猪,继续扒拉几口米糠炖烂菜。
“廖婉宁,我是若央,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么?”若央再次喊道。
若央郡主?
廖婉宁一愣。
郡主怎会出现在这样龌龊的地方?
廖婉宁暗自嘲笑自己天马行空的幻觉。
“郡主,要不,咱们回去吧,看她的样,恐怕真疯了。”章儿从未见过人猪混养的场面,她害怕得直往自家郡主身后躲。
真是若央郡主?
廖婉宁再次抬头,对上若央那双熟悉的眼睛。没错,她们见过面,她认得那双说不出是单纯还是愚蠢的眼睛。就是若央这愚蠢又蛮横的双眼,让她廖婉宁笃定自己可以说服她去对付施音禾。
“您,真的是……若央……郡主?”廖婉宁磕磕巴巴说出口,她很久不开口说话了,说出来的字,自己都听不真切。但若央捕捉到了她的意思。她没疯!只是苟活。
能让一个女人装疯卖傻苟活于世的,必有她一定要做的事。早在几个月前,若央就听到杨家娶亲的风波。这廖婉宁,恐怕是憋着一口气,想要一雪前耻呢。
这回,若央变聪明了。
她惊喜的揭下面皮,让廖婉宁看到自己的真容:“没错,我就是若央。你不用怕,我想办法救你出去。”
廖婉宁瞬间清醒,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白天不行,每隔两个时辰那歹毒女人就派人过来逼我吃猪食,我要不吃,他们就会拿马鞭抽打。你刚才出现,我以为他们又来了……你晚上再来,那会没人,守门的也松懈。”
她一精神,言语也变得利索,若央听得明明白白,赶紧点点头,带小翠离开。
回去路上,章儿不解的问:“不是说半夜去救她么?咱们这就回去了?”
若央撇了撇嘴,啐道:“一头猪也配本郡主去救?回去安排个人去就成,让她洗干净了再找她说话。”
“她都那样了,郡主还能指望她做什么事?”章儿还是好奇。
“只有被逼入死角的人,才会迸发巨大能量,要不就将自己炸死,要不就跟敌人两败俱伤。她廖婉宁就是一枚有生命能活动的炸药,怎么用?就看咱们的计划了。”
若央少有的聪明,让章儿惊愕不已。看来,挫折真能长脑,郡主是被打出识人断事的智慧来了。只是,这聪明劲,似乎没用对地方。
章儿是老爷赵尚书新派给若央郡主的,她知道老爷的用意,让她盯着郡主,别惹事生非。
她此刻心里暗暗着急,小姐不会又憋着坏招对付别人了吧?别再次聪明反被聪明误,又伤到自己才好。以前,有皇后兜着,如今,皇后顾不上她了,她还不收敛着点?唉!自己一个小小丫鬟,哪里能劝说郡主?
章儿苦着脸,紧紧跟在郡主身后,心里哀叹:郡主啊郡主,您别把自个一手好牌全砸手上了呀!……希望回到府里,老爷能及时发现郡主的不对劲,及时制止她。这时候的郡主,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安全。郡主的所有不安全,都来自她自己,只要她不作妖,比什么都好。
庄子里的伙计来报,廖婉宁逃跑了。计嫦浠正坐在院子里新建的凉亭间喝茶赏花,伙计的话让她听得一脸晦气。
“她能扛到这时候才逃出去,算厉害了。哼,跟我计二斗,她廖婉宁还嫩了些。我要的就是她逃,省了养猪的银子,还不脏我的手。”计嫦浠往鱼池里丢了点饵料,漫不经心说道。
“她临走,还留下一封信给大公子,要不要……”伙计支支吾吾,他想说要不要拿去给大少爷,被计嫦浠用严厉的眼神制止。
“拿来!”她冷冷说道。
伙计干脆利落将信放到她手上。
“还想写信跟杨镇求助?她这是疯了吧?杨镇对她是避之不及,否则也不会不过问我对她的处置。”计嫦浠边说边做势想把信给撕毁,但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又将信打开,自言自语道:“我倒想看看,她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
信封徐徐展开,她看到的是廖婉宁对她说的话,而不是对杨镇说的,信中写道:“计二,我就知道你会打开信封,若是写给你,你多半会撕掉,但写给杨镇,你必定好奇,我会写什么?被我猜对了吧?哈哈哈……”
“你没想到我还会给你这个仇人写信吧?可惜,你想错了,咱俩不是仇人。你计二的仇人,是施音禾。杨镇从来喜欢的,都是那施音禾。他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不信?你自己去后院那小院子看看,那可是施音禾当年住过的地方,修整得有多考究,就说明杨镇对她有多思念。里头的东西,都是施音禾搬不走留下的,杨镇谁都不让动。还不信?你且看看,每到十月初十,杨镇就会去小院独酌几杯,那是施音禾的生辰。眼下,十月初十快到了,你自己验证去吧,我就不奉陪了。”
“还有,杨镇兜里有一方帕子,那是施音禾用过的,那帕子,他从不让人帮洗,他每每自己动手洗,都洗得异常仔细。那上头,有施音禾留下的气息,他不会让第二个女人碰……”
“现在,你知道我发疯的原因了吧?……计二,恭喜你,进入我廖婉宁的必死循环。你中意的男人,这辈子,注定得不到他的心。为爱疯狂吧,新娘子!哈哈哈哈……”
计嫦浠一把将信揉皱撕碎,恶狠狠砸进鱼池里,眼里喷火:“她说谎!她就是眼红我嫁入杨家取代她正妻之位,才会胡言乱语,离乱我跟杨镇的感情!该死的廖婉宁,我就该一棍将她打死在庄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