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然定婚了,但还是得守着分寸。
牵手会不会不太好?
可是……
这是软软第一次要牵他……
这不是别人。
这可是软软啊……
软软想牵他,他也想牵软软,应该…没什么不好吧。
晏骜川心里做了好大一番斗争,喉结滚动了两下,手哆哆嗦嗦伸了过去。
刚伸到一半。
宋枳软的手忽然收了回去,笑盈盈地瞧着他,眸底满是狡黠。
“哎呀,我开玩笑的,五公子不会相信了吧。”
晏骜川表情僵住。
“牡丹院到了,五公子若是还想散步就自便吧,我就先回了。”
宋枳软忍着笑,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他的发顶。
“好梦。”
晏骜川呼吸滞住,头顶恍若还残留着小姑娘的余温,僵硬着转过身子,往回走。
宋枳软拐弯进院子,回头看了眼少年。
见他方才在被绊倒过的地方,又被石头绊了下。
少年气性大,在被绊倒的石头跟前,又重重踹了过去,结果自己脚踹疼了,捂着脚尖蹲地上无声呼痛。
宋枳软笑出声:“傻子。”
银柳本来候在屋门口,见自家姑娘站在院门口久久没回,走去道:“姑娘,您看什么呢?”
晏骜川已经消失在宋枳软视线范围内,她这才转过身来,笑道:“没什么。”
银柳端着水盆,“姑娘先净手。”
宋枳软将手泡在水盆内,一边叮嘱:“过两日秋狩,我听姨母的口气是要带我一起去。”
银柳面上一喜,“好事啊,外头那些人嘴里不干不净的,
如今姑娘跟着晏家一块去秋狩,才能让那帮子人安分。”
火鹤从小厨房出来,正好听见了这话,也跟着喜道:“姑娘,那奴婢等会儿就帮您收拾些好看方便行动的衣裳。”
这倒不是重点。
宋枳软问道:“先前浮云锦攒下来的钱有多少?”
她的钱都是银柳在打理,忙回答:“浮云锦刨去成本和布庄那些人的工钱,一共攒下来五万两银,
姑娘不是才去了玉实收钱吗?今日拿了多少回来?奴一起算了。”
从玉实拿回来的钱,大部分都赎了白玉哨,她想了想,“先前那五万两,分出三万两送进宫给姑母,
她人在宫中,需要银子傍身,另外两万两继续存着。”
宋枳软惯来是孝顺的,银柳也很为姑娘这一点感到骄傲,忙点头说好。
“另外,我这儿还有八千两。”
宋枳软将今日剩的银票都给了银柳,“你用这钱去买龙凤团茶六十六饼,
送给白马楼的老板萧白马,剩下的钱就和那两万两一起存下来。”
“龙凤团茶?”
银柳惊愕,“姑娘做什么要买那么贵的茶,龙凤团茶一饼就要五六十两,
您买那么多,送去给那劳什子白马楼老板作甚?”
火鹤也傻了,“姑娘,咱们宋家之前喝茶,也不会买这么多的,太过铺张了。”
“这个你们不用管,照做就是了,我有我的用意。”
宋枳软垂下眼,叮嘱:“你们只需要转告萧白马我是谁,
我喜欢他白马楼做的饭菜,这才让人送茶饼上门,想要认识一下。”
前世萧白马这人当上首富后,京城不少人为了巴结他,打听这人的喜好。
萧白马爱好不多,喝茶是重中之重,尤其是龙凤团茶,是他最爱。
这个八卦,也是晏璟告诉她的。
银柳同火鹤对视了一眼,虽然都不理解姑娘的用意,但也相信姑娘不会无事如此铺张,只好照办。
*
秋狩是司天监特意算好的日子,黄道吉日,碧空如洗。
按规矩,帝王出行理当走在队伍最前方,后有官员按品级随行,禁卫军守护在周围一圈。
玉津园在余杭,从京城南下,十余日的路程是有的。
晏家老爷子虽然此次没有出行,但因昔日太保之位,晏家排在文武百官前列,紧随官家马车。
宋枳软身子本就弱,同晏琦坐在一车。
小丫头闹腾,爱热闹,她陪着说说话、玩玩花绳,几日下来已经是疲惫,靠在马车上小憩,等到了驿站才醒来。
司马帝这次入住江南东路的驿站,早有当地官员和知州恭候。
只是地方虽然大,却也容不下如此多的官员,更何况此次出行家眷不在少数。
故而司马帝做主,让一些高官和重要的世家陪候在驿站,其余人等都安排在了江南东路一带最好的客栈。
晏家自然是陪候帝王入住驿站。
曲夫人行车途中就水土不服,故而入住驿站当夜,只让如意送来了一些安神和补身子的汤药过来。
驿站准备的屋子简致,东西不多,银柳等人帮宋枳软安放好行囊,便伺候人沐浴。
还不过戌时,天色还有蒙蒙亮。
宋枳软才想起来,这次秋狩之行,她还帮晏骜川带了几本书,秋闱在即,晏骜川最好不要掉以轻心,这样通过秋闱的几率才大。
更衣后,她没让银柳跟着,自己抱着书往晏骜川的卧房走。
“王大人,请。”
听到前方一道熟悉的中年男声,宋枳软脚步一僵,怀中的书本险些落地。
长廊下的正前方,两个中年男人齐齐往屋子里走。
其中走在前方带路的,面上款款笑容,眉眼间和司马珞有三分相像,眼尾却更尖细,面相上给人一种更为精明的印象。
宋枳软始终记得,前世被这人用刀划破腕子,鲜血顺着手臂,滑到她的颈窝,最后滴进她眼睛里的感觉。
绝望、心如死灰。
时至今日,她仍然能回忆到生命走到结尾的恐慌感。
她的手在抖、腿也在抖。
浑身血液都好像凝固了一般,冷得就像是在寒冬腊月被人扒光了衣裳,牙齿上下打着颤。
左计。
左家书香世家,宋枳软嫁给司马珞的那几年,也以为左计是个儒雅君子,每每碰见都是微笑行礼唤舅父。
可这人,心肠之歹毒让人无法想象。
就是他,下旨斩杀为晏家说话的南家满门,连带着世子和晏璟还不满两岁的儿子,一同砍去了头颅,挂在城墙上引晏骜川归来。
“……”
前方的屋子传来门闭合的吱呀声,宋枳软才回过神来,后背全是冷汗。
方才站在左计身旁的就是王家大房老爷,王禾儿的伯父,兵部尚书王桁。
左计怎么会和王桁勾搭上?
难不成是在筹谋什么诡计?
宋枳软看了眼怀中书本,晏骜川的屋子就在隔壁,应当不会出什么变故。
她抱紧书本,贴到左计屋子后窗的墙根下。
约莫过了两刻,屋子里二人都只是说着客套话,她放下了少许警戒,正要离开,却听屋内传出左计的笑声。
“现如今,王家也就是受晏家压制,若是晏家像宋家那样,你们王家就是世家之首。”
宋枳软闻言一惊,连忙贴近窗边细听。
却没发现窗子还留了一道缝隙,她不慎贴近,窗子骤然合上,发出了“砰”的一声,惊得左计飞快起身,朝后窗追来。
“是谁在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