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鸠摩将情报告知独孤璟后,沈无忧和顾景炎又开启了第二步的计划。
如果说,第一步计划意在让独孤璟降低对顾景炎的防备心,使其全心全力对付顾北宸。
第二步,那便是利用阿水的妹妹,全方面挑起顾北宸对所有人的疑心。
沈无忧略加思索后,连声说道:“王爷,你现在必须扮演好随时都有可能毒发身亡的潦倒失意者,然后赶去醉佛楼醉酒卖惨,顺便将双生毒给阿水的妹妹下了。”
顾景炎并不是很想去醉佛楼,眼巴巴地望着她,“能不能明天再去?天色渐晚,本王不想出门。”
“可是,大家不都是大晚上的才去逛青楼?”
“无忧,你难道就不怕本王在醉佛楼拈花惹草?”顾景炎反问。
“这有什么好怕的?你不会这么做的。”
“你...”
顾景炎无奈叹气,声音中带着一丝郁猝,“无忧,你跟本王说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本王?”
沈无忧瞬间炸毛,语气不善地回:“顾景炎,你是不是欠揍?跟你说了多少遍,我并不是不在乎你,我只是对你百分百地放心而已。”
事实上,她早就发现顾景炎的洁癖很严重。
他对别的女人似乎连本能的生理反应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她自然是可以放一百个心...
“倘若有人再次对本王下药,又该如何?”
“我相信凭借你的自制力,你一定可以忍到回府。到时候,受害者肯定是我而不是你,所以你到底担心啥?”
顾景炎听沈无忧这么说,更加不满,“什么叫受害者是你?咱们是夫妻,本王中了药,让你解一下,这事儿会让你很为难吗?”
“......”
沈无忧满头黑线,嘴上没有怼他,心里已然将他怼了个遍。
他被下药,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损失。
他甚至连现成的解药都不吃,偏执地要她用身体解。
更气人的是。
每次被他折腾完,她就跟干过什么重体力的活一样,浑身酥软双腿打颤,完全提不起劲儿。
而他依旧神清气爽,没有半点被累着的模样。
“你告诉本王,和本王亲近会让你感到很为难?”顾景炎很是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又一次问道。
“不会为难,你在卧榻上厉害死了,我最爱你了。”
沈无忧很是了解顾景炎的脾气,这种时候最好顺着他的话说,要是让他钻起牛角尖,又得花上很长的时间哄。
“这还差不多。”
她的这番话算是夸到了顾景炎心尖上,一时半会儿间,他的笑容竟是连收都收不住。
“行了,你快去醉佛楼,我晚点儿就去找你。”
沈无忧连拉带拽地将他拖出了战王府,顺便还给了他一沓银票,“喝完酒记得结账,别成天让别人请客。”
“......”
顾景炎抽了抽嘴角,默默地接过了沈无忧递来的银票。
婚后他一口气将所有的钱财全部上交了。
出门在外,确实很少付账。
不过...他本来就是醉佛楼的东家,付钱什么的完全没必要。
顾景炎垂眸,清点了一下沈无忧给的银票,瞬间又有些不满,“本王不过是出去一趟,你用得着一口气给一万两?是巴不得本王找几个姑娘花天酒地是吧?”
“爱要不要。”
沈无忧“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这男人还真是欠揍。
她不过是担心他钱不够用,出门在外若是钱不够,多尴尬!
“她对本王这么凶,一定是最爱本王。”
顾景炎被凶了一句,反倒开心了不少。
沈无忧对身边人向来和善,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唯独会对他发脾气。
这足以证明,他在她心里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抵达醉佛楼后。
顾景炎即刻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颓然地自斟自饮。
柳溪坐在他对面,笑而不语。
“阿水”则坐在他边上,用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痴痴地望着他。
良久,柳溪这才缓缓地开了口:“怎么,又和家里那位吵架了?”
“没吵,我们恩爱得很。”
“那你为何深夜前来买醉?”柳溪来了些兴致,不疾不徐地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本王中了双生毒,命不久矣。”
“双生毒是什么?你家里那位是毒医的关门弟子,难道她解不了?”
“双生毒只有双花兰可解,可惜最后一株双花兰已经被西陵七公主毁了。满打满算,我最多只能再苟活一个月。”
顾景炎话落,“阿水”瞳孔轻颤,似乎流露出几许不舍,然而很快,她便恢复了镇定,如同之前那样,没心没肺又柔情似水地望着他。
柳溪捏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沉声说道:“如若在一个月内,将截心掌练到大成境界,是不是可以保住性命?”
“可以。但速成又谈何容易?本王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草菅人命。”
将神功练至大成境界确实可以得到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身”,只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达到大成境界?
一般而言,潜心修炼的武者都是到古稀之后才修得大成。
想要速成,三百童男童女都不一定管用。
更何况,用这种歪门邪道达到大成境界,往后也很容易失去心智,彻底走火入魔。
柳溪眼里满是忧虑,他抓着顾景炎的手,忧心忡忡地问:“那你当如何?难不成真的只剩下坐以待毙这条路?”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的事本王不想去考虑。只是,本王现在根本没办法面对她。早知道如此,本王就不该娶她。”
“你这是在嫌她克夫?”柳溪试探性地问。
“不是。本王只是担忧身故之后,旁人会用克夫这样的字眼去攻击她。”
“......”
柳溪观察着顾景炎的神情,他总感觉顾景炎的心情还不错。
细细一想,他便可以判断,顾景炎现在纯属胡扯。
只是,他忽然跑来一顿胡扯是为了什么?
顾景炎从不对他设防。
难道,是阿水有问题?
柳溪猜到了个大概,索性不再说话,只默默观察着阿水的一举一动。
虽说,眼前女子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明显没了原先清冷出尘的气质。
现在的她看上去和普通风尘女子没什么区别。
美则美矣,却毫无灵气。
“原是如此...”柳溪恍然大悟,忽然突兀地来了一句,“杀不杀?”
“杀什么?本王有了后,最近只做行善积德之事。”
“随你。”
柳溪大致确定顾景炎此刻并无危险,而且还在布局引敌入瓮,便彻底放下心来。
顾景炎喝了大半个时辰,看他的样子似乎醉得不轻。
“阿水”见他喝空了好几坛酒,遂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似是在劝他别再继续。
“怎么,你也想喝?”
顾景炎回眸,旋即让人多拿了一个酒杯过来。
倒了小半杯,他又亲自将酒杯送到她嘴边。
“阿水”的眼中写满了困惑,据她了解,顾景炎每回来醉佛楼,都是来找柳溪的,对任何女子都是不屑一顾的模样。
可今天他居然主动给自己倒酒,这事儿委实奇怪。
她正想推拒。
抬眸间却被暖黄色的灯火中俊俏得如同天神下凡,乍一看清泠若谪仙的男人彻底勾了魂。
下一瞬,她轻咬牙关,终是凑了上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顾景炎见她喝了酒。
再懒得装醉,眸色骤然冷了几分。
恰巧沈无忧掐着时间赶了过来。
见顾景炎眉眼中透着丝不耐烦,她连忙上前,将“烂醉如泥”的顾景炎扶了起来,“跟我回府?”
“有什么好回的?”
顾景炎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很是配合地下了楼,出门后也不用人叫唤,直接进了马车。
他像是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四仰八叉地躺倒在马车里。
“阿水”痴痴地站在马车外瞅着顾景炎,她开始有些懂得她姐姐为什么会不顾一切,甚至不畏生死地爱上这个男人。
方才对视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跳得很厉害。
只可惜顾景炎命不久矣。
要不然她就算是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和沈无忧一争高下。
沈无忧察觉到“阿水”的视线,即刻拉上了马车的帘子,命车夫打道回府。
马车刚刚掉了个头。
顾景炎便彻底恢复清醒,他坐直了身体,淡淡地道:“先别回去,绕去怡景苑看看。”
“你是说,顾北宸今夜就会来找这个假阿水?”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本王有没有中毒,肯定会尽早同‘阿水’会面。”
“难道,他对你连半点兄弟情分都没了?”
沈无忧始终记得上一回顾景炎的灵堂上,顾北宸还为他掉过一滴泪。
“本王若是死了,就会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会时时刻刻缅怀本王。本王要是活着,他便将本王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那你呢?你对他可还有兄弟情分?”
“他接连暗杀本王三次,前两次本王尚还存着一丝兄弟情分,这一次,再没了。”
顾景炎眼眸中骤然闪过多年前曾和他同睡同起的顾北宸,也许年少的时候,顾北宸也曾有过真心。
可惜他们生在帝王家。
在权力的极限争夺中,人心终究会变,情谊也会因为无限的猜疑消磨殆尽...
两人抵达怡景苑不久。
顾北宸和“阿水”也一前一后进了居室。
掩上门扉后。
顾北宸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皇弟可有表现出丝毫的异常?”
“阿水”摇了摇头,即刻行至桌案边,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战王殿下确实中了双生毒,他看上去很颓废,喝得烂醉如泥。
“他可有什么古怪的地方?”顾北宸还是不大放心,连声追问。
“阿水”轻轻地摇了摇头。
按理说,顾景炎喂她喝酒这事儿是很奇怪的。
在此之前,她姐姐说过顾景炎从不和任何女子亲密接触。
就算是去醉佛楼,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
不过话说回来。
他今晚喝了那么多酒,想必是醉到糊涂,完全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了。
顾北宸得到满意的答案后,阴鸷的眼眸缓缓落到“阿水”身上。
“阿影,你恨朕吗?”他的声音似塞外冬月的霜雪,冷津津让人毛骨悚然。
而被唤作阿影的女人此刻脸上写满了惶恐。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被毒哑的喉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咿咿呀呀地叫嚷着。
顾北宸笑看着她,继续说道:“朕让你做了阿水的影子,让你十几年如一日地活在她的阴影下,不用想朕都该猜到,你最恨的人,就是朕。”
阿影疯狂地摇着头,她姐姐临死前跟她说过,永远别爱上任何男人,也别去恨她们的主子。
当实力不足以支撑起恨意,所有的挣扎都会成为催命符。
她深知在这个吃人的世道,她只能尽可能循规蹈矩,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她姐姐说的那样,好好活下去。
可是,她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利用价值。
她和她姐姐的主子似乎再也容不下她...
“你在怕朕?”
顾北宸脸上的笑容渐趋疯狂,没等阿影做出任何反应,他已然将她扯到怀中,就像扔阿猫阿狗一样,随意地将其扔到内室的卧榻之上。
屋外的沈无忧听着阿影受伤的声带发出凄惨的支离破碎的哀嚎,很是于心不忍。
她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皇家的男子,都是变态吗?”
“这关本王什么事?怎么你每次看到皇兄施暴,都要连本王一起骂?”
顾景炎没想到沈无忧这都能扯到他身上,连声解释:“本王和皇兄不一样。本王从未对女子做过这种事,不仅如此,本王有且只有你一个女人。”
“是不是年纪大了就会变态?顾北宸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扭曲?”
“他本来就是腹黑的,年纪较轻的时候善伪装,现如今他已成为九五之尊,可能懒得装了。”
顾景炎话音刚落,屋内就传来了极其短促的“喀嚓”声。
沈无忧身躯一震,再从窗洞往里看的时候,就见阿影死不瞑目地被扔在了地毯上,脖子怪异地扭曲着,身上未着寸缕,伤痕遍布。
“...顾北宸这样的心性,怎么可能做得好仁君?”
沈无忧看得直皱眉,顾北宸的变态程度远超过她的想象。
他才和阿影在卧榻之上颠倒龙凤。
眨眼的功夫竟直接扭断了她的脖颈,这简直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