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青闻言瞪大眼睛。
他从小长在宫廷,当然知道拜火帝国是什么。
那是一个疆域比肩大明的帝国。
拜火帝王,这不就是与他皇祖父一样的人物么?
朱常青怎么可能不好奇。
只不过,他思来想去,就是记不得拜火帝王的模样,仿佛这段记忆真的消失了。
李灵运没有等他得到答案。
……
二人离开西域。
朱常青有些好奇:“花师这回准备带青儿去哪?”
他想起了这一路的经历,又是燕王府,又是火国行宫的,生出猜测:“我们要去蜀中吗?”
李灵运闻言失笑。
这位大明皇孙,在这年纪总归还是想要痛快玩的。
借着父丧,好不容易弘道帝允许他出来放风。
这要是再回北平了。
以他的身份,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原本,蜀中不在李灵运计划的一环里。
可是朱常青主动提及了。
李灵运也不想让这个与“小石头”有点相像的孩子失望。
他点了点头:“蜀中要去的。”
朱常青闻言大喜。
他拽住李灵运的手,小心翼翼道:“那青儿还想再去唐门一趟。”
李灵运豪迈道:“去!”
朱常青眼前一亮,似是很享受这种来自长辈的纵容。
“那……青城山可以去吗?”
“去!”
“还有六耳洞府。”
“都去!”
李灵运扬起了笑容:“不过,我们的速度得快点。你皇祖没给你太多时间,就不要耽搁在路上了。”
他脚步踏出,带着朱常青瞬息之间,就从西域横穿到蜀地。
这一来一走。
朱常青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
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在蜀地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花师。
“花师……您是老神仙!”
李灵运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笑呵呵道。
“你花师我,曾经遇到过仙人。那仙人传了我法术,又叮嘱了我两件事。”
“其一,不可以法术为恶。”
“其二,不可将法术的事情告诉旁人。”
朱常青立刻捂住眼睛,口中说道:“花师放心,青儿什么都没有看到。”
……
于是,李灵运又带着朱寻欢故地重游。
这对他而言,也是一场颇为深刻的心路历程。
把自己曾经的人生。
再以不同的视角,回看一次。
这大概是作为一位长生者少有的馈赠。
他们到了锦城,因为荣国公府的爵位恢复。
昔日冷落的门庭,如今又变得熙熙攘攘,不少人家挤破脑袋,想要搭上荣国公府的富贵。
还有那些国公府的远亲们。
当年,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却又腆着脸回来了。
一桩桩是非,几经沉沦之后,就构成了人间百态。
……
他们还去了青城山。
当初“一禅大师”的金身失踪,最终下落不明。
唐门苦寻无果,索性将任由金身空置,为了不想让那些慕名而来的信徒失望。
于是,他们换了一种说法。
一禅大师在万千信徒的虔诚祭拜中,终于修成了正果,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果位。
所以,即便金身不在。
以它老人家如今的法力与修为,可以感知到虔诚信徒们的礼拜。
这套理论有点一叶障目,掩耳盗铃的意思。
可是求神拜佛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想求一个心理安慰的。
只要信众们相信,那么这事情便是真的,比金子还真。
朱常青不崇道教,也不崇佛教。
不过,既然来了总要进去看看,尤其是那位号称已经得道的神僧。
朱常青在寺庙里不语,可是等出来之后,又问起了心中疑惑。
“花师,一禅大师最后真的成佛了吗?”
李灵运没有直接回答。
他若问慧忍成佛与佛,李灵运肯定会说是成了。
因为魔佛也是佛。
而且,这些年慧忍在天竺、安南与暹罗之地,可以说是风生水起。
他成为了千万人口中的“世尊”。
号称,是世间最后一尊佛。
尽管慧忍取得信仰的手段残忍,但李灵运也不是博爱之人。
他生长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从小师父就常以天下为己任,但这只是他们自己的天下。
所以,李灵运的担当只在这座天下之内。
他甚至愿意为这座天下赴死。
可是面对外人。
李灵运实在无法做到与之共情。
慧忍修成了佛。
但是,在李灵运看来,一禅或许正如唐门宣扬的那样。
靠着万千信徒的虔诚修成了自己的佛道。
而不是魔佛。
他用手在朱常青的脑袋上摸了摸,半笑着:“你信则有,不信则无。”
……
等到蜀中的一切游历完毕。
朱常青好像也尽兴了,这次不再要求去哪,而是乖乖巧巧任由李灵运拉着,再次一念千里。
他的耳边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与丝竹声。
这是一片闹市。
朱常青按照自己目前的认知,观察这周围的人物与穿着,得出了答案。
“花师,我们是到了江南水乡?”
“对,你玩得这么久也累了,一起进去喝杯茶。”
他们一转身,面前赫然正是一座茶楼。
“四喜茶楼”
一晃眼,韦喜离世也过去十七年了。
李灵运亲眼瞧着徒孙写的匾额,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双灵动的慧眼。
他用了十七年的时间。
让“花间”二字从籍籍无名,直到如今能与“醉仙”比肩。
这大概是他这个做师祖的,在这世上唯一能替徒孙做的。
……
四喜茶楼里。
思儿早已不是青葱少女,如今也成了徐娘半老。
可是她对套看人识面,解忧荐茶的本事,如今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
这条街坊上,不是没人追求过这位多金又贴心的女子。
奈何都被思儿给拒绝了。
而且,因为雪姑娘的剑不长眼,所以没人敢对他们来硬的。
这一日。
思儿照例在替往来的茶客们荐茶。
直至又有一人走来。
他笑着问道:“掌柜的,我今日适合什么茶?”
思儿闻言抬头,仿佛认出了来者,还是如同十多年前一样,叫人看不出深浅。
不过,她也早就习惯了。
这世上就是有能够永远不变的人。
思儿笑了起来:“您适合喜茶,那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