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彧离京。
不少相熟的将门后辈前来恭送。
道王作为如今的皇太弟,位同储君,代表建武帝送上一程。
李从彧人虽然老,但目光依旧显得清明。
他看着道王,开口道:“老朽听闻道王对道术颇感兴趣,当年师尊也曾留下些许感悟。此番回去剑池,我尝试将其整理出来,赠予道王。”
道王闻言,不由眼前一亮。
“那就谢过老国公了!”
他常在玄皇和其他道门高人身旁,知道国师在道术上也有着不俗的功底。
而且,神霄派的林九道,自称就是遇到了正在飞升的国师,并且从国师手里得到了一篇感悟。
林九道美其名曰,命作《仙人经》。
因为玄皇不欲窥探他人机缘,道王一直觉得心痒,却也没法当面一观。
如今,李从彧竟然愿意把国师的心得整理出来。
只是这一手。
道王对定国公府的好感就上升了许多。
难怪他们是大明第一将门。
李从彧也很高兴。
自己临走时,还能再刷一波道王的好感,只要自家子孙不犯蠢。
接下来道王稳坐江山的几十年。
他们定国公府就不怕会被道王疏远。
直至李从彧离京。
道王回到王府,立刻又取出了写有自己道号的巾带。
他如今快要修成阴阳卷了。
到时,自己的道号上就可以再加上“阴阳”二字,全称“九天普济阴阳道人”
这些这是大道号,皆由道箓上的境界组成。
对应道箓,则可进一步将其深化。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
道号的变化,可以体现出对于道法的感悟和理解加深。
譬如,“九天”之后可以加一个“宏教”
“普济”之后可以加一个“生灵”。
“阴阳”作为三品道箓,对应的理解也会更多,倒是可以再加两个词缀。
他誓要成为大明道号最长的道士!
……
玄皇注意到了小儿子的变化。
但是他愿意修炼“金钱道术”,并且特意去接触政事,这让玄皇对他的要求已经无限放低了。
只要能顺利接下的大明,剩下的随便他折腾吧。
至于建武帝。
他站在皇者的立场上,将道王的行为视作是权术的一种进步。
为此,建武帝甚至还打算立下一道诏书。
凡是帝王修道的,那么称呼帝王的道号之时,不论长度多寡,都需要完整记下,不得有任何简化。
这是一种服从性的敲打。
假如这点规矩都不愿意遵守,建武帝就有理由怀疑,底下人有不臣之心。
需当趁早将其斩除!
……
经过月余的奔途。
李从彧终于回到了剑池山里。
一到剑池,他整个人就像是容光焕发,返老还童。
接近百岁的年纪,每日上山下山,无有不利。
这倒是看呆了石宠以及一众剑池小辈。
毕竟,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如今年过七十有余的李挽。
李挽的腿脚已经不利索了,平地行走尚可,一旦遇到爬山的事情,那就只能让别人抬着他。
可偏生,李挽又不是喜欢给人添麻烦的性子。
他干脆直接在地势低平的虎狼山庄住下。
每日晨醒之时,望着斜阳将屋前两棵连理枝的影子照进屋里,比翼鸟在树梢之间跳跃。
这就像是爹娘还在人世一样。
他膝下的子女,如今各自有了前途。
有开了一间酒楼,自己做掌柜的。
有一心苦读,准备考科举的。
还有的摒弃了剑术,转而选择拳脚功夫,然后开了一间武馆收徒弟的。
李挽早年也曾有过遗憾,可是现在来看,一切的一切都恰如其分。
剑池没有成为他一家的私物。
自己与爹是剑池历史上唯一的父子剑主。
可是他们给后人开了一个好头。
所以,如今徒弟石宠继任剑主的位置,可以大大方方娶妻生子。
他与萧娥的子女,同样有选择未来前途的权利。
今日这般热闹的景象。
对于长辈们而言,未尝不是他们过去一直孜孜以求的结果。
……
李灵运的屋子里。
李从彧收拾着师尊留下的物件。
他在翻找之时,忽然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竟然是一顶老虎面具。
这面具的做工精巧,百年时光过去,竟然还像新的一样。
他记起来了。
这是当初自己与师父初次到金陵,前往师伯家拜访,也是在那里他遇到了一生所爱。
秦淮河上的小舟,还有随着夜色远去的花灯。
那都是李从彧记忆里最珍贵的宝藏。
他颤抖着手,将老虎面具捧起,当他的脸与老虎面具的轮廓重逢的那一刻。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
哗哗哗——
李从彧听到了耳边传来的水声,好像还在上下晃悠。
他坐了起来,然后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呼唤道。
“从彧哥?”
李从彧下意识道:“念儿?”
他还没有搞清楚。
为何已经离去的念儿又回来了,还有她怎么变成小孩了。
这时,李从彧发现自己双脚离地。
不多时,年轻的师父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脸上仍然是那种口嫌体直的表情。
“臭小子,你与念念才相识几天,就叫得这么亲昵了?”
李从彧两眼呆滞:“师父。”
“二师弟,不要对从彧太严苛了。”
青岚公主走了过来,双手并用,将沉甸甸的李从彧给抱了下来,温声道:“从彧,莫要听你师父的,与念念一起玩去。”
“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要放花灯了。”
这一次,李从彧总算意识到。
他可能是暂时回到了放花灯的那一夜。
李从彧现在不想知道原因。
因为假如这是梦,那么当自己知道是在做梦的时候,他即将就要梦醒了。
他忘记了记忆,忘记了过去。
只是像孩子一样与张念在花船上玩水,追逐。
直至要放花灯的时候。
李从彧忽然凑到他师父身旁,开口道:“师父,我也想要放一盏花灯。”
李灵运没有拒绝:“你想要什么,师父写好送给你。”
“太平喜乐。”
听到这话,李灵运明显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笑容。
“好,那就把太平喜乐,送给为师的小徒弟。”
他将其中一盏花灯放走,同时将另外一盏端上来,并且直接写下了“太平喜乐”,单独放在李从彧面前。
李从彧不解:“师父为何不将其放走。”
“因为你这样的年纪,只要学会爱自己就够了。其他的,交给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