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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初停,空中升起一轮红日,金色的阳光洒在雪地里,照的一地雪白。

屋里的木桌上摆了一桌好酒好菜,美味佳肴。

白清兰、楚熙、陌风、虞珺卿、胡柏、佘砚和邵怀澈对坐,白清兰端起面前陌风给她盛的一碗米汤边喝边说道:“昨日我和陌风去看了城门前的守卫,不仅守卫森严而且城中百姓连城都不许出了。所以,陆路走不通,要不咱们换走水路吧?”

胡柏琢磨道:“水路?”

邵怀澈突然想起蜀都城中有大海,这海可以直接通往福州。只不过现在城中守备森严,如果直接去买船只,定会引人怀疑。

邵怀澈问道:“辰王,我记得你在前几天就给雍王飞鸽传书,提前告诉了他古月要打柔城的消息。现在恐怕得劳烦你再给他传一次书信了。”邵怀澈分析道:“蜀都有海,可直通福州,但现在如果我们贸然出去买船只,定会引人注意,所以,只能让雍王派人从福州买船只给我们送来。”

胡柏闻言,微微点头,“眼下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所以,就按你说的做,我现在就去传书信。”

白清兰提醒道:“你一定要提醒他们,来接我们的速度一定要快。不然,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海面上会结冰的。”

“好,我知道了。”

胡柏语毕,便站起身离席而去。

锦绣宫内,奚梦儿窝在贵妃榻上,榻下是一盆烧的嘎吱作响的炭火。

裴子衿单手拿着一个粉红色的荷花酥糕点走到榻前端坐。

荷花酥外观精美,小巧玲珑,裴子衿姿势暧昧的喂奚梦儿吃糕点,奚梦儿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荷花酥,入口即化,香甜酥脆,奚梦儿满意的笑了笑。

不过下一秒,奚梦儿就有些不悦道:“裴子衿,你最近可是和陆昭走的很近啊!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裴子衿将荷花酥随手放到一旁的桌台上,他俯下身,一手撑在榻上一手勾起奚梦儿那柔软白嫩的下颚,他声音低沉了几分,华丽的音色有些勾人,“怎么?娘娘吃醋了?”

裴子衿媚眼如丝,勾的奚梦儿一颗心七上八下,奚梦儿在心底有些恼怒自己不争气,总是被裴子衿的美色所迷。

奚梦儿厉声警告道:“裴子衿,我告诉你,你要再敢和陆昭走的亲近,本宫饶不了你。”

裴子衿心里清楚,奚梦儿只是嘴上说说,她不会真的处罚裴子衿,毕竟裴子衿是奚梦儿的心头肉,但陆昭就不一样了。

若在奚梦儿的警告下,裴子衿还和陆昭走的亲近,奚梦儿定会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陆昭身上,如果裴子衿过分偏爱陆昭,奚梦儿甚至会让陆昭去死。

裴子衿不答,只低低的笑出声。

奚梦儿轻叹气,他言归正传道:“这次建立神仙庙,我让周铮去监工了。但是子衿,你动作也要快一些,要想办法赶紧除掉陆家,只要让陆家满门被屠,我才能让周铮稳坐上那锦衣卫的位置,从而才能掌握那十万锦衣卫。”

裴子衿解释道:“拔除陆家,还得慢慢来,毕竟陆孚现在身后的靠山是太后。”

“太后?”奚梦儿冷笑一声,嗤之以鼻,“那个老妖婆迟早会被我拉下后位,毕竟容烨已经不信任他了,她威风不了几时。”

裴子衿提醒道:“那可未必,容烨和太后是亲母子,母子没有隔夜仇,所以娘娘,您可千万别大意。”

奚梦儿只觉裴子衿说话扫兴,她蹙眉不耐烦的附和道:“知道了知道了!”

奚梦儿语毕,嘴角一勾又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她伸手一把抱住裴子衿劲瘦的腰身,裴子衿眸光微沉,他将身子贴在奚梦儿身上。

床帘抖落,床榻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那若有似无的喘息声,轻柔妩媚的娇嗔声,听得守在屋外,未经人事的婢子个个面红耳赤。

天上太阳偏斜,已是正午时分。

柔城城楼上,一身着天青色华服的男子站在天寒地冻的城头,他的身上还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男子玉冠束发,气质儒雅,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高贵大气。

这男子便是雍王——胡临。

胡临来柔城已有九年,这九年他待在柔城,因为不争不抢,无欲无求的性子,他在柔城活的肆意洒脱。

胡临为了改变柔城百姓贫苦的生活,他命令柔城的二十万守备军拿起锄头,开垦荒地之后,鼓励百姓来田野里耕种,自食其力。

胡临还将柔城内所有荒废的建筑物全部拆除,盖成学堂或医馆,让柔城内所有读不起书的寒门子弟免费去学堂读书。

胡临还主张男女平等,所以在柔城里,只要是柔城百姓,不仅男子可以读书就连女孩也能读书。

胡临因在柔城对百姓所做出的贡献,而让他在柔城深受百姓爱戴。

天空中飞来一只信鸽,胡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信鸽乖巧的飞到胡临白嫩的虎口处,胡临从信鸽的腿上拿过信后,才将信鸽放生。

胡临将信打开后,眸光一沉,才将信给重新卷起。

站在他身后的女子关心道:“阿临,怎么了?”

说话的女子便是朱磊的长女也是胡临的妻子——雍王妃——朱湘。

顺德三年,朱湘被封为义安公主来古月和亲。

朱湘一入古月,就被迫嫁给了赵王胡嘉,做了赵王妃。

胡嘉表面是个温润儒雅的俊秀公子,实际上他就是一个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疯子。

胡嘉表面上对朱湘装出一副恩爱有加的模样,实际上他暴虐成性,私下对朱湘动辄打骂,他知道朱湘是南国的义安公主,所以每次殴打朱湘时,她都会挑一些被殴打后看不出来的地方。

直到承兴三十七年,胡嘉被派往福州去平定匪患,跟他一道去的还有丞相夏邑之子——夏鼎。

福州海盗猖獗,经常在城中骚扰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民不聊生,常常对天叫苦。

承兴三十七年,赵王胡嘉奉王命去福州剿匪。

可当胡嘉到了福州与海盗作战时,胡嘉队伍里出了叛徒。

这叛徒在夜晚,当胡嘉和士兵们休息时,叛徒打开了城门,私通外敌,让海盗顺利进入了福州城内,将百姓和士兵杀了个措手不及。

胡嘉见海盗大举进攻福州城,又见自己寡不敌众,为保性命,胡嘉便带着夏鼎和几个随从狼狈的逃回了古月国都——郴州。

可当胡嘉回郴州后,却发现郴州城内的百姓都在传,胡嘉投敌叛国,害了福州三十万百姓的性命。

胡嘉回宫复命时,胡岳龙颜大怒,他本就不喜胡嘉,自然不愿听胡嘉的解释。

在胡岳心里,福州的三十万百姓就是因胡嘉投敌叛国所害。

正当胡岳想着将胡嘉下狱,三日后游街示众时,胡嘉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以退为进。

他对胡岳说,是自己御下不严,才让军中出了叛徒。胡嘉为了活命,他把投敌叛国的罪全部推到夏鼎身上,而胡嘉也向胡岳表示,自己愿做百姓,将功折罪,修身养性,从此不入官场。

胡岳闻言,便看在胡嘉也是自己亲生儿子的份上,饶了他一命,贬他在郴州做平民,但夏鼎却惨了。

他因成了投敌叛国的罪人,被侍卫装进囚车,游街示众,最后当着百姓的面,被斩首。

夏邑也因此事记恨上了胡嘉。

胡嘉被贬为平民后,胡岳见朱湘貌美年轻,便将朱湘纳进了后宫,封为湘妃。

可就在朱湘侍寝的第一天,她因实在忍受不了胡岳那五十五岁的高龄,便在剧烈挣扎时不慎咬伤了胡岳。

胡岳一气之下,将他贬为皇宫里最为下等的婢子,不仅让她干脏活累活,还让宫人婢女肆意羞辱他。

朱湘在后宫受尽折磨和羞辱,哪怕朱湘大着胆子为自己向胡岳据理力争,说自己是从南国来的和亲公主,你们这样对我就不怕南国震怒?

但胡岳年轻时是在马背上打天下的人,他根本就不怕南古开战,毕竟他的前半生都是在杀戮中渡过,手上沾染的鲜血洗都洗不干净。

对于朱湘的威胁胡岳无所畏惧,胡岳还甚至派人将朱湘送进了贞教观。

古月国中最为信奉道教,所以贞教观里都是些身穿道袍的道姑,他们表面上参禅悟道,实际上在私下里都会做出一些违反道德,猪狗不如之事来。

朱湘入贞教观的第一晚,就被观主强迫着扒掉衣服,用绳子牢牢绑在床榻上,让住在道馆里的香客享用。

贞教观毕竟是皇家所创办,所以每个能来贞教观里上香的香客都是非富即贵,里面甚至都有皇亲国戚或者是做官之人。

朱湘在贞教观里住了一年,白天学习礼仪规矩,敢反抗就会挨打,规矩学不好就会各种体罚,敢顶嘴就被拉去受刑,渴了喝馊水,饿了吃剩饭,到了晚上就要被迫接客,遭受这非人的待遇。

一年时间,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强奸了多少次,也不知自己接过的香客有多少人,或许,整个郴州城里的皇亲国戚,达官显贵都来享用过她的身体。

直到承兴三十九年冬,除夕。

当身披雪白狐裘的胡临在骑着白马路过贞教观时,偶遇衣衫褴褛,双膝跪在贞教观大门前的朱湘时,他的第一反应,便只觉这姑娘可怜。

他心里想着,这是谁家的姑娘?

除夕这日不回家与家人团圆吃饺子,怎么一动不动的跪在这?

这姑娘的父母不心疼吗?

一连三问让胡临对朱湘动了怜悯之心。

漫天飞雪,大门禁闭。

唯有朱湘身着一袭素衣,腰背弯曲的跪着

朱湘蓬头垢面,衣衫单薄,骨瘦如柴,手臂上和脖颈处都是红痕,上面还有未干的血渍。

朱湘嘴唇被飘落在她身上的雪冻的发紫,她面色惨白,全身上下,瑟瑟发抖。

胡临见朱湘可怜,便心肠一软,生了恻隐之心。

胡临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解开披到朱湘身上,当胡临问清朱湘的身份和来历后,她心里对朱湘无比同情,于是胡临带着朱湘去求了胡岳。

胡临以要娶朱湘为妻为由,将朱湘带在了自己身侧。

但是朱湘在多年的身心摧残下,她早已不爱任何人了,所以即便朱湘做了雍王妃,也对胡临没有一丝半点的爱意。

朱湘感激胡临救了自己的性命,所以她对胡临只有感恩之心,至于她同意胡临和她同房,是因为她早已不在乎自己这副残躯了。

毕竟朱湘早已声名狼藉,而且也不是清白之躯了。

寒风吹过朱湘的衣摆,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静静看着胡临转过身,对她温柔笑道:“阿湘,是阿柏来的信。他说,自刺杀阿柏的杀手在祭祀大典上刺杀顺德帝后,顺德帝在全城搜捕他们,他们出不了蜀都,想麻烦我派人去福州买些船只,航海去蜀都接他们。他还在信中嘱咐我,叫我快些派人去,以免海水结冰,船只动不了。”

朱湘想替胡临分忧,她笑着看向胡临,一脸自信且温柔,“胡临,这事交给我,我现在就去办。”

胡临也正有此意,毕竟南国的军队不日就要到达柔城楼下,此刻让朱湘去接胡柏等人,也正好避免她涉险。

胡临微微一笑,温文尔雅,她对着朱湘行了一礼,“那就麻烦夫人了。”

朱湘一笑表示回应后,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雨雪交加,青石路上,一地白雪。

马蹄重重踩踏在雪地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出好几个窟窿。

待马儿飞奔进了鄞州城时,打马的裴焕才一拉马绳。

“吁……”

裴焕勒马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刚往前走几步,转角处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走了出来,背身挡住了裴焕的去路。

男子低笑一声,“你是来要断肠散的解药的吧?”

裴焕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周铮。

裴焕微微点头,“是!”

周铮转过身,他眸中带笑,笑意不善,“下个月的解药可以给你,但是我要你做我的间谍,帮我盯着裴子衿的一举一动,必要时,我还会吩咐你对他们做一些别的事,你必须做到。”

裴焕一脸不解道:“什么别的事?”

周铮也不避讳,直言道:“我想制裴子衿于死地。裴焕你记住,裴子衿死的那一天,就是你得到解药的那一天。我说的解药是可以彻底解你毒的解药,所以,是你死裴子衿活又或者是裴子衿死你活,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周铮语毕便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裴焕,裴焕稳稳接过,他急急忙忙的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后,瓷瓶里便空空如也。

裴焕将药丸吞咽下肚后,他看着手中那洁白如玉的瓷瓶,心中难免不甘起来。

他之前就嫉妒裴子衿的运气,可他不明白裴子衿能有如今的成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是遭受了巨大的苦难才换来的。

人间即炼狱,磨难随半生

人间就是地狱,每个人在来到这世上的那一刻,苦难随之降临。

周铮看着眉眼间尽是不甘的裴焕,他没再多说一字,便转身离去,裴焕看着周铮渐行渐远的背影,眸光微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裴子衿,对不起了。

夜晚的风雪骤停,空中升起了一轮圆月,皎洁无瑕。

栖凤宫游廊下,虞酒卿一身红衣,靠栏而站。

芙蓉拿着一件雪白色的披风走到虞酒卿身后给她披上,她恭恭敬敬站在虞酒卿身后,一言不发。

虞酒卿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她笑道:“芙蓉,陛下呢?”

芙蓉应道:“回娘娘,陛下还在书房批折子。”

虞酒卿微微点头,表示了然。

虞酒卿不得不承认,宁梓辰确实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自宁梓辰统治了虞国后,虞国上下,君民一心,国力强盛,宁梓辰爱民如子,又组织官员在民间兴办学堂和医馆,寒门学子,只要来路清白,就可免去学费,上学堂念书。

宁梓辰整顿考场,将徇私舞弊的官员全部理清,又派人在民间大肆开张各种各样的生意店铺,有做纺织的,有客栈,有钱庄,有打铁铺等……这些店铺开业后,他派人将大街上所有无所事事或贫穷到吃不起饭的穷人去就业,包吃包住,每月还有工钱。

宁梓辰此举让城中的流民乞丐也逐渐变少。

圆月清寒,洒下的银辉照耀在雪地里,好似密密麻麻的盐一般,白的发亮。

空中十个黑影闪现,十个影卫齐刷刷跪在虞酒卿面前,虞酒卿转身看向芙蓉,芙蓉意会,他恭敬的行了一礼就知趣的退下了。

虞酒卿对天轻叹,“说!”

十个影卫领头人将白清兰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达给虞酒卿,虞酒卿闻言,命令道:“你们中派出五人,找遍整个虞国也要把人找出来,然后带到邑都好好安置,千万不要怠慢了。若他们问起是谁的安排,就说是白清兰。”

影卫领头人行了一礼,“是!”

语毕,便带着身后九人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