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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雨势愈发的大。

雷声轰鸣,电光四射,厚重云层宛如铅色,急急压在这片荒野之上。

南枝不曾见过这样暴烈的雨,这样憋闷的天。

好似一伸手,便能够得到云层。

雷声声势浩大,威压极盛。

当真是妖邪听了肝胆俱碎,鬼魔碰上心肠欲裂。

做下亏心事的人听了,只怕都要瑟瑟发抖,三魂丢去七魄,再不敢胡作非为。

“咔嚓——”

又是一道白光劈过,惊雷乍响,把个昏暗的脚店大堂照得雪白一片。

“天爷啊!常听老人家说,下雨打雷,那是天上的雷公爷爷和电母奶奶,在降妖除魔呢!”

那卖梨的郎君打了个寒噤,用汗巾子擦了擦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飘进来的雨水:

“俺住在常庄那一片,从前山里下雨打雷,就有成了气候的野猪子、野狐狸被雷劈。

前几年,庄上有口水井,原来家家户户都在里头打水吃。

后来那井里头生了瘴气,打上来的水又腥又臭,吃不得,喝不得,就连浇地饮牛都不成。

结果有天打雷,那夜里三更又是刮风又是下雨,到了第二日,你们猜怎么着?”

卖梨郎君“嘿嘿”一笑,吊足众人胃口,才得意道:

“那井里飘上来头被劈死的大黑鲶鱼!头跟小娃娃似的,身子足足有一丈长哩!

庄子里的人都说,那大鲶鱼成了精,霸占井水,原想着躲避天雷,可却漏了底细,反倒叫雷公爷爷劈了个正着!”

“今天这雷,应当也是天上神仙在斩杀妖精罢!”

那对跑江湖的父子听的认真,儿子瞧着年纪小,忍不住开口搭起话:

“怪道好大的雷,这声儿就好似在耳朵边边炸开一样哩!

这么大的雷,若是劈在人身上,怕是能把骨头都劈开,所以说,人在这世上,还是少做亏心事的好。”

说罢,这年轻小郎还瞥了一眼南枝的方向。

南枝:“……”

你说话就说话,看她做什么。

见对方还盯着自己,她也不去质问,只掏出来一碗臭豆腐,津津有味地听起了故事。

角落里,那女尼忽然投来一瞥。

“这可不一定,天上打雷下雨,也不是都归雷公爷爷和电母奶奶管。

就好比今日这邪性的雷一般,八成是有什么妖怪作祟!”

一旁专心磨剪子的老汉却摇了摇头,咳嗽一声:

“各位听没听说过‘蛇走蛟’?

这蛇活百年便为大蟒,蟒活百年,则成大蚺。

蚺再活百年,等到什么时候,它脑袋上长出来两个鼓包,就能变成大蛟。

这个时候,蛟若是能借着发大水或是打雷下雨,顺着江河湖泊游到海里,它脑袋上那两块包,就能长出龙角来。

所以,这蛟就是小龙,它上天,必然刮风下雨,邪性的很。

这蛟若是走得顺顺当当,那就能入海成真龙,若是不顺,遇上什么难事,那就倒霉喽!

你们瞧,这雨从昨日一直下到今儿还不停歇,八成是有蛟走不脱,困在这寿州城里头喽!”

这老汉存在感极低,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从南枝进来起,他就一直坐在角落磨剪子。

这会儿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倒是不由得叫人侧目。

“果真么?原来龙是蛇变来的?难怪有些人把蛇叫‘无爪龙’哩!”

“这么大的雨,若是真有龙在天上飞,也瞧不真切哇!”

“这雨下了一夜,雷也打了一晚上,倒真有些邪性,左右我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这般奇闻异事,听得众人都来了兴致,再去看那云层,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好似真个能瞧见有黑影在云中翻滚一般。

“……”

南枝也跟着看了几眼,可除了金蛇乱舞般的闪电以外,什么也没瞧见。

“瞧您,说个故事讲得同真的一样。”

店小二正擦桌子呢,听到这忍不住笑了:

“老人家,您说的这么悬乎,倒像是亲眼见过一般。雨这么大,您再多讲两个故事,给咱们解解闷儿!

放心,不叫你白讲,我送你一盘炸花生米儿,您老边吃酒边讲!”

“这……好罢,相逢便是缘,左右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老汉说的故事,若是能叫你们解解闷儿,也罢了。”

这磨剪刀的老汉犹豫一下,视线飞快扫过那女尼,又在南枝身上停留一瞬,才笑着应道:

“老汉六岁那年,家乡发大水,刚巧就碰上有条蛟想趁着发洪水,随河入海,一跃成龙……”

确原来,这老汉的爹爹是个采药人,发大水的时候正领着小儿子在山上采药,俩人这才没被洪水冲走。

老汉爹爹抱着儿子,在光秃秃的山顶上躲了两三天,饿得头晕眼花。

正当他绝望的时候,忽然瞧见上游飘来好长一截枯木,在水里浮浮沉沉,顺着波浪起伏。

老汉爹爹心一沉,就带着儿子爬上枯木,顺着大水一路往下飘。

说来也是奇怪,好似如有神助,父子俩一路平安无事,连磕磕碰碰都没有,就这么抱着干木头飘到了下游。

等到一处浅滩附近,老汉爹爹抱着儿子上了岸,半根毫毛都没掉。

俩人正想着磕头谢谢神佛保佑,可一回头,才发现那一条“枯木”忽然动了动,在水里翻了个面:

那竟然是条身长数丈,粗如磨盘的大绿蛇!

小时候的老汉不懂事,指着那蛟就大叫有蛇,有好大好大的蛇。

可谁承想,老汉话音刚落,就见蛟龙怒吼一声,目露愤恨,挣扎着沉入水底,再不见了踪影。

“这是为何?”

南枝听得聚精会神,见老汉讲到这里忽然停住,忍不住追问:

“那蛟后来如何了?究竟成龙入海了么?”

“哎……”

老汉叹一口气,脸上的褶子堆积在一起,透出层层叠叠的愁意:

“当初是小老儿不懂事,不晓得这‘走蛟’的规矩。

走蛟若是想成,需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那蛟龙本就处在‘由蛟化龙’的紧要关头,忽然被叫破真身,这一口气便散了,自然化不了龙。

这也是蛟化龙应有的一劫,若是当初那一句,叫的是龙,只怕那条蛟,早就随河入海,做龙去了,又何必困在这寿州城,久久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