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先从雨林高墙跳下,与甘化会合。此时甘化已经苏醒,只是面容更加苍白。
“走,先回家。”必先扶着甘化的身体让他站起来。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贴在甘化的耳垂上说的。甘化低下头担忧的问:“情况如何啊?”
必先被松云搞得也警惕的看向四周,现在他没有能力去管其他聚集在雨林门口的难民了。虽然他暗箱中有许多粮食,但肯定不够分给那么多人,能保证霞谷生存实属不易。
“我在雨林有熟人,他给了些粮食,我们先回去。等你好些了再潜入雨林,我想尔笙他们应该已经在雨林里面了,先想办法挺过当下,再与他们会合。”
必先的话让甘化感到无比安慰,相别几日,没想到必先心境改变许多。
“都听你的。”甘化声音很轻,吹拂在必先耳朵上湿湿的。
并未按照松云所说的,必先将粮食分为四份,分别送到云野、禁阁、晨岛以及自留部分。这么分下来每地域只能分得三四天的口粮,但总算让快饿死的人们得到喘息。
大家极为低调,都未议论这些粮食从何而来。
必先又多跑一趟去了墓土,兮和方权没有去外界,乍听闻不禁唏嘘。
兮:“我离开云野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十几天啊……”
必先将粮食送给他们二人,“粮食是松云送出来的,再多的事他也不知道。等甘化身体好些,我们打算潜入雨林。”
“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思考许久的方权则说道:“不,我们留在外面,既然只有雨林的粮食可以吃,说明外面的食物有问题。”
必先也是同样的打算:“松云给我的粮食只够大家几日,我打算再偷一些。不过要备着松云,我不想他牵扯上我们。”
方权赞同的点头。
一旁的兮目光在他们二人面上游离,低垂下眼眸对眼前局势毫无办法。眼下她帮不上什么忙,正如必先所说,这一切源头是雨林的某种巫术。她对巫术完全不熟悉,此时她像个旁观者只能等待一切结束。
必先与他们约定,每十日在雨林秘密树屋见面。
树屋是雨林的一处秘密地界,必先游历光遇时偶然发现。那里是与雨林高墙内连接的地方,应该是雨林开始封闭后,内部与外界的隐秘联系。
方权与甘化曾进入过雨林冒险,所以方权从甘化那里也知道树屋的存在。
一切妥当,必先没有多留的返回霞谷。
甘化吃过食物休息几日,气色好上许多。
他们安排好霞谷事宜来到雨林地界,望着那冲上天际的高墙。这里竟然与巨人遗迹如此相似,同样的高墙同样的阴云密布。
“你说,雨林爵士这一遭图什么?”必先转动手里的匕首,握紧口袋中那被包裹妥善的半截拇指。这是玉芝的手指,这几日必先将玉芝的死讯说给甘化听。
甘化心中同样哀痛,才刚接受这样的一个姑娘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但甘化并不知必先复活玉芝的意图,实际上甘化根本不知道复活一说。
那是必先和尔笙的秘密。
“你不是说……雨林爵士是为了削减光遇人口嘛。”甘化说道。
必先看向他:“是啊,他削减人口干嘛?”
甘化猜测也许是让其他地域对雨林构不成威胁,再其他的他想不出来。
二人聊了几句,等到石门的送粮窗口打开,人们蜂拥挤过去。现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甘化和必先陷入影子之中。通过必先的影能力他们顺利的潜入雨林之中,再次来到雨林甘化只觉得潮湿难熬。
这与他火属性能力相关,自身不耐潮湿。
顺着泥路向前,他们不知道该向何处去。
必先想起之前在云野他们讲述的故事,于是问甘化:“你当初和方权到雨林来找恢复记忆的大巫师,那巫师在哪住啊?”
甘化想起那段记忆只觉得无地自容,但必先提起这事绝非是为了羞辱他。于是甘化有些难为情的辨别方向,指着山丘上一处村落道:“应该是那边吧。”
雨水朦胧,必先看了许久才瞅清楚那处村落。
“走,去碰碰运气。”
甘化疑惑问道:“去找她做什么?万一招来雨林守卫岂不是很麻烦。”
必先嘿嘿笑起来,虽然如以前一样,可甘化总觉得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总觉得从长公主府回来的必先安静了许多。
说此,甘化还没来得及问他此行的细节。
只听必先大概讲述了一遍,他们是如何被卷入风行网道,又如何染上死士契约。
可当必先说到同伴自相残杀之时,甘化能感觉到他话语中的冷寂和绝望。早知如此他真该跟他一起去,不叫他一个人面对。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们靠近那处村落,零零散散几户人家。与雨林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很安静也许是地处偏僻的关系。
必先又问:“那个老太婆住哪户?”
看起来这些破破烂烂的房子都差不多,甘化向前走几步找到那弯弯曲曲的小巷子。
那户木屋冒着炊烟,必先叫甘化在门口等。
“我进去,你在门口拦着别让她跑了。”
甘化不知道必先如何打算,只见那抹黑影已经跳入院落顺着窗户爬了进去。他做这些事总是得心应手,甘化无奈叹息。
偷偷摸摸的改不掉这毛病,明明现在说出去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不多时,木屋的门打开。一个老太太连滚带爬的往外走差点撞进甘化的怀里,老太太猛然抬头,顶着瓢泼大雨看到甘化那头艳丽红发,又依靠那道极深的伤疤认出此人。
“是你!?”老太婆指着甘化又看向身后黑发男人:“你们!你们是一伙的!救——”
话未说完,老太婆的嘴就被她自己脚下的影子捂住,身体僵硬只有眼珠子在滴溜溜的转。必先靠近她威胁道:“看来阿婆你还记得他啊~那一切都简单多了。”
必先的语气很温和,可是落在老太太耳朵里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心中盘算,假意配合然后找机会求救。等到影子回到她自己的脚下,老太婆的眼珠子四处乱看,声音沙哑的冷哼:“你们找我是为了粮食?”
绵绵细雨落在必先的脸上,为他增添了几分阴狠之气。他唇边依旧挂着笑,态度谦和:“答对了。”
甘化疑惑的看向必先,本以为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探听雨林施加在外界的巫术,没想到···或许这是必先的计策吧。
认为自己猜到答案的老太婆指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山丘说道:“那里是一个粮库,去那里可以拿到粮食。”
必先向后移半步:“请阿婆带路。”
老太婆并没有迟疑,当先向前面走。
跟在她身后的甘化低声与必先说:“小心有诈。”
必先点点头,展露一个尽在掌握的微笑。甘化到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了。
山丘泥路不好走,但老太婆步伐极快,似乎很乐意带他们到粮仓去,时不时还回头看看他们,防止他们没跟上。必先佯装疲惫的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老太婆阻拦道:“你不要粮食了?干嘛去?”
必先已经走入路边的亭子,悠哉的坐下。
“不着急,一路走来我们挺累的,坐在这休息休息。”
老太婆望着近在咫尺的山坡,催促道:“赶紧走吧,你每休息一刻外面就多饿死一个人。”
必先却毫不在意的说:“那跟我有何关系?”
“你?”这回老太婆算是真不明白他的意图了,“你不是来拿粮食救济黎民的英雄?”
必先看着她依旧温和,眼眸却冰冷的摄人心魄:“只要拿到粮食我就是英雄,你管我救多少人呢?不说了,我要休息一会儿,你替我看着她。”
说罢,必先懒懒散散的往甘化肩膀一靠,半眯着眼睛养神。而甘化向依旧立在亭子外面的老太婆投去警惕的目光:“你不要想着跑啊。”
老太婆确实想跑,但现在心里七上八下慌乱的不行。只要越过眼前的山坡就是士兵营地,没错,这个老太婆才不会好心带他们到粮仓去。但现在,老太婆感觉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猜到了,而且从话语中可以看出,对方不着急救人。
“进来。”甘化态度冷硬,好像她走进来,下一刻那拳头就要揍到她身上一般。
老太婆犹豫的望向四周,最终下定决心向山坡那边奔跑,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有外来者!外来者要抓我!”
见她跑了必先不急不慢的睁开眼瞧了瞧,随后他脚下显现出一个黑色的影子洞。甘化随着必先渗入洞中不见踪影,等老太婆慌慌张张的跑到兵营招呼雨林士兵到凉亭这边来。
空无一物的亭子哪有什么人,士兵们都觉得被这疯婆子耍了。
“你没事喊什么啊?疯了不成?”
老太婆赶紧解释:“不是的!刚才真的有人!他们一定是躲起来了,大家四处找找啊!四处找找!”
领头的士兵长傲慢的扬起下巴,烦躁的冲她大吼:“闭上你那张嘴!吵死了!要不是看在你为爵士大人办过差事,我现在就把你送进大牢去了!再敢招惹我们,我就把你打死!”
“现在全雨林封禁,外人不得入内。你也很久没工作了吧?疯婆子?”
另一个士兵调侃道。
老太婆怔愣在原地,嘴里依旧嘟囔着:“真的有人···他们躲起来了···”
士兵们不再理会她,转身就走。待他们消失在眼前,身后传来薄凉又讥讽地声音:“阿婆啊,他们怎么这么对你啊?在我们霞谷,管理者很爱民众地。”
“霞谷···”老太婆转过身看着他们二人如刚才一样坐在亭子中,好似从未离开过。
“你们是霞谷人?反叛军?”
老太婆得到信息又一次向山坡那头跑,嘴里喊着:“他们又出现了!他们又出现了!他们是霞谷的反叛军!!是反叛军!”
那队士兵再次被老太婆引到亭子这里,望着空荡荡的亭子,士兵长真是烦躁的不行。
“他们说他们是霞谷人,是反叛军。”老太婆恳切的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往日,她总是行骗,满嘴假话。可现在她说真话,这些人怎么就不相信呢?
“霞谷人在哪啊?”士兵无语的说:“真是疯子!”
这几日确实有外来者潜入雨林,爵士大人施压叫他们赶紧抓到外来者。士兵长更是好几日忙碌未休息好,此时这疯婆子又来找事!
老太婆见他们又要回去,赶紧拦住:“是!是上次被我骗去采林芝的人!你们见过的!那个红头发的!红头发的···”
“红头发跟灰头发的?”士兵长都被气笑了,接话道:“他们被骗一次不够又来找你?”
老太婆摇头:“不是的,这次不是灰头发的,是黑头发的。”
“什么黑的红的,一会儿又该说白的了!”
士兵们不顾阻拦往回走,士兵长拎起这老太婆的衣领威胁:“再有下次,我真的会打死你!”
他们离开后,亭子内消失的二人再次出现。必先笑呵呵的看着老太婆,这回老太婆终于学乖了,走入凉亭坐在他们对面的石凳上。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必先笑了笑:“也没什么,说说看雨林在做什么?外面的食物为何不能果腹。”
老太婆抬起眼睛,苍老的脸已经褪去血色。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能让人吞入腹中的食物消失不见的奇特巫术。如何遍布全光遇的,我不知道。我没参与那个计划。”
这回老太婆说的依旧是实话。
可必先却轻叹道:“我不知道你这次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老太婆听此,抬起头疯癫的大笑:“呵呵呵呵呵···”
为了雨林,老巫师奉献自己的忠诚,散播谎言吸引外来者为她赴死取林芝。现在雨林爵士不需要能重回青春的林芝了,她也就没了价值。被丢弃在那破烂的木屋中,无人关心。
现在,更是说真话也没人信。
“是很匪夷所思,我曾经觉得将吞入腹中的食物变消失简直是世上最鸡肋的巫术!”
老太婆侃侃而谈,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可···制作出如此无用巫术的人最终却成为雨林的爵士?真是可笑!”
必先不想听她忆往昔,打断她:“那为什么雨林的食物吞入腹中不会消失?”
老太婆侧目看他:“那是因为雨林的食物被施加了清咒,让那可笑咒语无效化的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