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一动不动。
点燃的锅炉正慢慢升温。菲勒蒙心中充满了感动。热量需要时间,这是他在之前工作的焚化炉里从未体会过的。那里的焚化炉从未熄灭过,他也从未见过重新点火的景象。
“你确定这样做没问题吗?”
杰克一直在旁边干扰着菲勒蒙纯粹的感动,他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不断地发出质疑的声音。
“会不会是因为太老了,所以动不了了?”
“它正在预热。”
菲勒蒙没有看他,说道。
“去找一些可以燃烧的东西过来。我们不能在这里浪费煤炭。”
“啊,知道了!伯尼,我们走!”
“我也去!”
“不行,你留在这里看着火,别让它灭了!”
“这种事情他一个人就……”
“啊,总之!”
杰克说完,不等艾丽西亚回答,就跑了出去。伯尼回头看了艾丽西亚一眼,带着歉意说道:
“抱歉。”
然后,他跟着杰克跑了出去。菲勒蒙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向艾丽西亚道歉。
“那个,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太焦虑了,所以才会疑神疑鬼……对不起。”
艾丽西亚也说了一些菲勒蒙听不懂的话。
菲勒蒙靠近正在燃烧的火焰。他将双手放在锅炉的外壁上,感受着不断上升的温度。
“你不觉得烫吗?”
艾丽西亚难以置信地问道。菲勒蒙每一次呼吸,都有毒的一氧化碳进入他的体内。为什么一氧化碳有毒?这其中有着复杂的原因。
要理解这一点,就必须了解火焰的秘密。
必须像他一样,精通二氧化碳和一氧化碳的法则,精通氧气、水和碳元素之间微妙的“三重奏”。这些秘密,不是哪个科学家告诉他的,而是火焰亲自告诉他的。
在燃烧方面,菲勒蒙是当之无愧的专家。因为他从未听说过哪个科学家能与火焰对话,并从中获得真知。他很快就将这些知识运用到了实践中。他发现,火焰与生命的循环息息相关。
人类为了生存而呼吸,而呼吸与燃烧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人类每时每刻都在燃烧,为了生存,就必须燃烧!
因此,火焰需要氧气。只有燃烧氧气,而不是二氧化碳或一氧化碳,才能维持火焰的燃烧。所以,对火焰来说,没有什么比氧气更“致命”了。
火焰必须孤独。人类也必须孤独。火焰是扼杀火焰的方式。人类也会互相残杀!
菲勒蒙终于解开了困扰他一生的谜题——为什么他无法与他人接触。因为火焰会熄灭火焰,人类会杀死人类!
这一切,都是煤炭和火焰带给他的灵感。
“喂,你在听吗?”
艾丽西亚把沉浸在狂喜和兴奋中的菲勒蒙拉回了现实。
“什么?”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她正要继续说些什么。
“快出发!”
杰克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堆沾满鲜血的书籍、纸张和木块。
“伯尼呢?”
“该死,他们把伯尼……伯尼!”
菲勒蒙把杰克带来的燃料塞进锅炉,避开了那些被血液浸湿的部分。如果呼吸是燃烧,那么血液就是火焰。火焰会熄灭火焰,这一点无需赘述。
“他们到处都是。那些消防队的家伙……”
“天哪,你受伤了!”
“没时间治疗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发,马上!”
杰克喊道。
沉重的火车轮开始转动。杰克瞪大了眼睛,看着菲勒蒙。
“是你做的?”
“不是。”
只是锅炉的温度达到了临界值而已。菲勒蒙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这个简单的道理,所以选择了沉默。
艾丽西亚正在为杰克处理伤口,她拿出那块泛着绿光的黑色石头,疑惑地问道:
“这是什么?”
“啊,这个啊,就是他们炸火车的时候掉出来的东西。他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带着这东西,所以我想,或许会有什么用。”
对话到此为止。菲勒蒙因为某种兴奋而保持沉默,而另外两人,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也选择了沉默。
随着燃烧的加剧,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像是燃烧橡胶的味道,黏糊糊地粘在肺部深处。
每当菲勒蒙的意识模糊时,他的眼前就会闪过各种各样的景象。在昏倒之前,如果能再次呼吸到氧气,那些景象就会消散。陌生的面孔变成了熟悉的面孔……岛屿变成了城市……悬崖和大海变成了河流……
世界在一次又一次地变化,变得越来越丑陋。这是一个冰冷的世界。为了取暖,他需要煤炭,需要热量。
“火车正在往市区的方向开。”
“啊?为什么?”
杰克话音刚落,艾丽西亚就惊讶地问道。
“不,这应该是正确的方向。伯爵肯定做了安排。你知道的,反方向是死路。”
“话虽如此……”
随着火车的行驶,周围的景象也在不断地后退。燃烧的迈尔·恩德,人形的灰烬,此起彼伏的枪声和惨叫声……在火车上,这一切都显得如此遥远。
“是不是……有点慢?”
“温度上升的速度变慢了。”
长期以来被忽视的问题,现在开始显现出来。锅炉内壁上积存的煤灰,阻碍了燃料的充分燃烧。
“我得清理一下。”
菲勒蒙拿起铲子说道。他的意思很明确。杰克闭上眼睛,说道:
“抱歉,这本来是我的工作。”
“没关系!”
艾丽西亚撸起了袖子。
……哐当!……哐当!
每当菲勒蒙打开或关闭锅炉门,灼热的热浪就会扑面而来。
他的身体变得通红,无法承受高温的血管破裂,形成了淤青。汗水和煤灰混合在一起,在他的皮肤表面形成一层黑色的污垢。即便如此,这也只是轻微的灼伤。
这点热量,还不足以让他心脏爆裂。
但是,这确实是会逐渐消耗生命的热量。杰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该死,好冷……好冷……”
即使在忙碌地添加煤炭的过程中,菲勒蒙和艾丽西亚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变化。
“一直让他待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但他们别无选择。火车正在加速,车厢外的冷风清晰可见。
热量形成了明显的界限。冷和热之间,只有一道无法逾越的界限,火车上没有任何地方是温的。
……哐当!……哐当!
每当菲勒蒙打开或关闭锅炉门,热浪就会涌出。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神奇的景象,直到泪水干涸,眼睛酸涩。他的视力确实在下降,眼前一片模糊。
但与此同时,他的听觉却变得异常敏锐。煤炭燃烧的噼啪声,水滴在高温的锅炉顶部瞬间蒸发的声音,铁板受热膨胀的颤抖声,以及一个熟悉的人的声音。
“听着,你是菲勒蒙·赫伯特男爵的转世。那么,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做到。”
伯爵对他说过。
我?他不是菲勒蒙·赫伯特。他知道自己是谁。至少,他不叫这个名字。
“你就是火啊。”
他的确无法与他人接触。火焰会熄灭火焰。如果人类是火焰,那么他无法与他们接触,也是因为他也是火焰吗?
这是一个令人困惑的假设。他一直认为自己不是火焰,也永远不可能成为火焰。他一直在这种疏离感中挣扎求生。
但是,如果他对自己一无所知呢?如果他本来就不是火焰,那他究竟是什么?
“把我扔进火里。”
这不是火焰的声音。
菲勒蒙转过头。难道他的听力已经好到可以听到煤炭说话了吗?他这样想着,仔细一看,才发现说话的是躺在煤炭堆旁边的杰克。
“那个,你。我现在才发现,我竟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该死。对不起,之前对你不好。求你了,把我扔进火里。”
艾丽西亚吓了一跳。
“你疯了吗?”
“我很清醒。”
“不,你疯了。你现在是因为太痛苦了,所以才神志不清。”
“真,真的。我,我一直都想成为火焰。”
杰克的声音颤抖着。菲勒蒙觉得他此刻的样子,很像伯爵。
“你也劝劝他啊,他脑子坏掉了吗!”
“求,求你了。我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我,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如,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温暖的地方死去。把我烧了吧。”
菲勒蒙理解他的心情。
如果他身处同样的境地,他也会提出同样的要求。虽然艾丽西亚一开始很震惊,但她一定也理解杰克的心情。因为她也是火焰。最终,她还是同意了。
他们一起抬起了杰克的身体。
“谢,谢谢。我感觉到热量了。”
菲勒蒙用一只手扳动拉杆,打开了锅炉的炉门。
在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正在做什么。
头和身体的界限,将它们分开的动作,叫做斩首。他终于理解了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他知道应该从哪里切断,切口应该是什么形状。
斩首需要角度。角度是裁剪,是标尺,也是完美的切面。斩首需要直角。
随着角度的清晰,他的嘴唇开始颤抖。热量是运动的法则。他的嘴唇从未停止颤抖,他一直在不停地颤抖。还有一点。
斩首需要合适的温度。
……哐当!
锅炉门关闭了,无头的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但切口却异常整齐。只是边缘部分,看起来像是被烧焦了一样。
艾丽西亚哭了,杰克变成了火焰。但没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热量是运动的法则,他们将煤炭倾倒在杰克仅剩的头部轮廓上。
火车再次加速。菲勒蒙将速度理解为热量。锅炉内部的温度即将达到极限。这也是他对煤炭的理解。
按照这个趋势,当煤炭燃烧殆尽时,火车就能达到最高速度。就在这时,一直默默工作的艾丽西亚倒在了地上。
即使她一直在锅炉前工作,她的脸却像冻死的人一样苍白。在焚化炉工作的时候,菲勒蒙也经常看到这种情况。有些人不知为何,会自愿地待在火焰旁边,直到窒息。
这是一种殉道。艾丽西亚的身体仍然活着,但她的内心已经燃烧殆尽。菲勒蒙能闻到那种味道。即使她能再次醒来,她也已经不是原来的艾丽西亚了。
氧化是不可逆的。燃烧的东西不会复原。这条简单到近乎幼稚的法则,统治着这个世界。这是一种只属于消逝和毁灭的美学。
但菲勒蒙确实遇到了难题。
他只知道燃烧,却不知道燃烧的意义。在焚化炉工作的时候也是如此。他从未想过,自己在焚化炉里燃烧的是什么,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当火车达到最高速度时会发生什么?他根本不明白人造卫星上写的是什么,他又能做什么?
他只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希望自己能够永远在这里燃烧下去。
啊,但他刚才不是说过吗!氧化是不可逆的,燃烧的东西不会复原,所以煤炭正在迅速减少。
当剩下的燃料全部燃烧殆尽时,他将会……他的思绪戛然而止。
铁轨上堆放着什么东西。他正感到疑惑,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他的眼前一片光明,最终,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的身体违反重力,飞向天空,然后……
……
……他还活着。
他被埋在碎石堆下,身体残破不堪,但他仍然活着。剧烈的疼痛让他麻木,他的大脑正在崩溃。
他感觉只要稍微动一下,皮肤就会碎裂。这种没有痛觉的感觉,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最后,是爆炸。
有人在火车即将达到最高速度时,设置了炸弹。是谁做的,显而易见,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
他首先想到的是火车的安危。那么剧烈的爆炸,火车肯定脱轨了。但只要没有侧翻,就还能继续行驶。
但是,没有煤炭了。煤炭散落一地,就算他把它们都收集起来,也不足以驱动火车继续行驶。
他呼吸着,突然意识到。
这就是燃烧。
他不是火焰,而是燃料。他是煤炭。他屏住呼吸,抑制着氧化反应,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里充满了碳元素。
这就是炭化。他是煤炭。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他出生的意义,为什么他即使不是火焰,也无法与他人接触,为什么他天生缺乏体温,却一直渴望火焰。
远处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他知道,这是幻听。但这声音,也是在召唤他。
他拼命地挪开压在他身上的石头和泥土。每当他停止呼吸,他的身体就会变得柔软。这不是血肉之躯的柔软,而是煤炭的质地。每当他的手指断裂,他炭化的心脏就会隐隐作痛。
哐当,哐当。
最后一块墓石被挪开,他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他将上半身探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顺着血液流淌。
他猛地一惊,随即屏住了呼吸。
呼吸一停,二氧化碳的浓度又开始上升。灼热与寒冷是淬炼的法则。炽热的金属需要冷却,而忍受痛苦才能变得更加坚韧。但这适用于钢铁,不适用于煤炭。
他必须把最后一丝氧化反应留存下来,因为他已经不是为了他自己。
夜空寒冷,泛着幽蓝的光。
……
他没有呼吸,用力将身体从碎石堆中拖出。
残破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末端是扭曲的左腿。骨头裸露在外,却感觉不到疼痛——那里早已坏死。
在驾驶火车的时候,在窒息入睡的时候,他一直在不断地炭化。就像所有煤炭在过去的三亿年中所做的那样,为了那转瞬即逝的燃烧……他腿的一部分,如同煤炭般不断碎裂。
……
他爬上了铁轨。
铁轨已经被高温扭曲变形,部分甚至熔化。他爬上了脱轨的火车头。尽管之前已经预热过,但钢铁的车身依旧冰冷。
锅炉里残留着燃烧后的灰烬和煤渣。
准备好的燃料还没来得及充分燃烧,火就已经熄灭了。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台火车头已经几十年没有运转过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自己的失误。
他需要煤炭。
想要让心脏跳动,他需要煤炭;想要让冰冷的四轮迸溅出火花,想要让冰冷的肺部充满灰白色的蒸汽,想要让热量抵达每一根毛细血管,他都需要煤炭。
伦敦在召唤。
伦敦在召唤。
伦敦在召唤。
……哐当!
没有人触碰,锅炉门却自己关上了,温度开始上升。
他正在燃烧。
首先,他的眼睛干涸了。这没关系,即使看不见,他也知道火焰就在那里。他的耳膜融化了。这也没关系,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让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的脸颊脱落,手指断裂。他的膝盖软骨融化,耳垂碎裂。每当血管破裂,血液就会沸腾蒸发。
每一次,他都在炭化。原本需要数亿年,甚至永远也无法完成的过程,如今却在瞬间完成。
陌生的景象在他眼前闪过。
他置身于那片美丽而原始的海洋,就像他曾经梦到过的那样。这是某个人的记忆,但对他来说,却是等待的开始。这是三亿五千万年前,第一朵花所看到的风景。
为了那转瞬即逝的燃烧,它枯萎凋零,被掩埋在地下三亿五千万年,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炭化过程,它所看到的风景,它生存的记忆,它的意义,都被碾碎成了煤灰……
他现在就在那里。
但他要穿越的,不仅仅是三亿年。他要从宇宙的尽头,回到生命的起源。
他正在燃烧。引擎在咆哮。
火车穿越了永恒和无限,正在宇宙中飞驰!达贡失败了,但他不会!
海洋是宇宙的倒影!从一个梦境到另一个梦境,从一颗星辰到另一颗星辰,火车将跨越重洋!
他一直以来,都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这一刻……
……
为了这一刻……
“可怜的人。”
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她的年纪应该和他差不多。不,他现在多少岁了?
他经历了数百亿年的炭化,又逆行了数千亿年,被时间抛弃的他,究竟多少岁了?数百亿岁?或者,负数千亿岁?
“谢谢你……我一定会把教授送回地球。”
温柔的触碰,却没有灼伤他。
他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灰烬。即使接触到人类的体温,也不会再燃烧了。他无法燃烧。他已经变成了灰烬。
有人在哭泣,余温正在消散。
他坠入了深渊。
漫长的等待之后,燃烧只是瞬间。剩下的永恒,他将在虚无的灰烬世界中度过。但他并不后悔。
因为他已经完全炭化,所以他无法思考。因为他已经完全燃烧,所以他并不存在。但是,他感觉到了寒冷。
他太迟才意识到,即将熄灭的火焰,才是最寒冷的。
但这也没关系。
燃料会记住燃烧的时光。永远,永远……
……
……
……
……即使在伦敦,老法院大学的倒塌也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大学的建筑和地基坍塌,穿过山坡的自来水管道破裂,导致周边地区间歇性地停水停电。但与后来披露的真相相比,这些都微不足道。
有人将这场灾难称为“神之恶行”。因为包括三千名学生和教职工在内,所有当时在现场的人,全部死于踩踏事故,这简直无法用人力来解释。
政府成立了灾难应对临时部门,并采取了全面应对措施,其影响范围并不局限于局部地区。从数字上看,这次灾难的规模是伦敦第一次大火的三倍。事后的初步应对措施堪称典范,甚至被编入了操作手册。但由于事件的特殊性、政治动荡和民众情绪等原因,最终导致了首相辞职。
此次事件也导致了议会决斗的恢复,34名下议院议员因此死伤。市民们,以及那些随时可能被卷入决斗并丧生的国会议员们,都渴望出现一丝希望。
他们需要幸存者,迫切地需要幸存者。尽管政界压力日益增大,但现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很快,人们就发现,老法院大学的倒塌并非简单的土地塌陷。无法用平面图纸表示的室内结构,沾满血迹的用途不明的设施,比地面还要广阔的地下空间,如同被切割般整齐的落石痕迹,以及无一例外被巨石压扁的尸体……
参与调查的专家们,数日来都无法解释坍塌的原因。他们只是不断重复着一些梦呓般的话:“我们应该弄清楚,它为什么之前没有倒塌。”
然后,他们也沉默了。
当他们到达最底层时,现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们所看到的景象。
黏稠的液体表面,漂浮着正在腐烂的脑浆,中央,一具破碎的骷髅,抱着一个霉菌团块,静静地坐着。
而在坍塌的屋顶下,一辆烧焦的火车头孤零零地停在那里。
尽管采用了最新的设计,但这辆火车头却锈迹斑斑,污秽不堪,仿佛已经被遗弃了数百年甚至数千年。没有人知道该如何理解这一切。
一些调查人员推测,或许几天前,还有人在火车里生活,并趁着救援队挖掘的时机逃了出去。但由于缺乏证据,这种推测被认为是无稽之谈……
……
“那就是主人吗?”
“是的。”
“我以为他这次真的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嘛……这次,连我也不知道了。”
“你这样太不负责任了吧?”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坦诚相待吗?我现在很坦诚,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也是在坦诚地表达我的感受。”
“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有时间仔细观察。我只是,感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等等,你在哭吗?哎哟,你打我干嘛?”
“你真是个坏人。”
“我为什么要死?我为什么要……”
“……”
“你冷静下来了吗?”
“嗯。”
“那就回去休息吧。现在,我也想休息一下。”
“晚安。”
月亮无法定义黑夜。独自无法闪耀的月亮,是多么悲惨啊。
即便如此,太阳依旧会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