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与阿兰躬身称是,然后去了旁边的房间,吩咐夏冰将宁云帆的房间开门。
这时他已经不哭了,但手里还握着一柄精致的长剑,目光呆滞,就像一尊木头人。
宁衍墨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迈步而入,径直走向宁云帆,在夏冰带来的椅子上坐下。
“伯父,今天的事情,是你鲁莽了。芷舒担心那棵小树会被人用来挑拨你和皇帝之间的感情,也不会让人伤害到那棵小树,所以我们把它放在了一个更好的位置,这样你进来的时候,就看不到那棵树了。果不其然,在芷舒被皇帝召见的时候,就被人利用了。还好没有那棵小树,不然的话,皇叔您可就把它给祸害了。”
“……”
听到他提起那棵小树,宁云帆眼中精光一闪,依然盯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继续说什么。
宁衍墨接着道:“如今我们已经将小树带到了他的屋子里,不过他并没有醒来,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他?”
宁云帆仿佛复活了一般,目光灼灼地盯着宁衍墨,声线都有些发颤:“是吗?我真的能见到我的孩子吗?”
“当真!”宁衍墨点了点头。
他站了起来,伸手一引,冲宁云帆笑道:“就在旁边,舅舅可以跟我一起过去,芷舒还在那里看着呢。”
宁云帆一跃而起,连身上的衣服都顾不上收拾,就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
宁衍墨跟在后面,看到阿梅和阿兰两人正准备上前阻止,结果没想到他竟然站在了门口。
他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面前的大门,右手数次举起,再落下,嘴唇微微颤动,神情不断变化,似乎是喜悦,又似乎是悲伤。
宁衍墨向阿梅阿兰摆了挥手,让他们不要再去阻止他,而是让他们跟在后面。他默默地立在一边,等待着宁云帆推开房门,进入房间。
这时,芷舒已经带着那株植物离开了仙草空间。
芷舒在小树身上的伤势痊愈之后,便没有再让他浸泡在灵泉之中,每天都会用仙药汁喂他喝下去,并且定时为他针灸、推拿。
偶尔,她也会和小树聊上几句,从两人相遇的那一日开始,从小树娘生病到现在,再到小树的学业,再到两人相遇以后的点点滴滴。
可是,那棵小树却没有任何的动静,虽然被芷书从药草中取了出来,但是它却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但她并没有进去,而是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样,和宁衍墨一起坐在了小树的床头,等待着宁云帆做出决定。
最后,宁云帆没有推门而入,他转过身,看向宁衍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淡定,但牙齿却在微微颤抖。
“宁衍墨,我宁云帆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身怀皇族之血,就应该站在这个世界上,做一个正直的人,做一个正直的人,做一个正直的人。今天晚上,我既然敢于面对宁昊,就已经做好了被他杀死的心理准备,但我宁愿被人杀死,也不愿意被人侮辱,如果你和安芷舒还在戏弄我,那就别怪我发动叛乱,做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说着,他也不等宁衍墨开口,直接走到门口,一脸坚定地打开了门。
当他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他就恨透了自己,因为他已经认定了那棵小树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来为小树复仇的原因。但宁衍墨的这番话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让他不由自主地选择了宁衍墨,去冒险一试。为了这株小树,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饶是如此,当他走进来的时候,依然带着几分愧疚与失望,心中暗道,躲得了一次,躲不了一次,他以为自己身为岭南王,什么时候害怕过,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敢去看面前的事实了。
想到这里,宁云帆再次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娇小的人影正趴在床上。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颤抖着走向了自己的床。
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看不到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只能感觉到她的身影和那棵小树一模一样。
他慌忙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水,这才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正是那棵小树。
宁云帆只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一团柔软的棉花上,浑身无力,大脑一片空白,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安芷舒那仿佛来自远方的嗓音,清晰而又好听,直接传入了他的耳中:
“皇叔,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答应了你,让你去看看那棵小树,如今已经快到了,也就是初一,朕带你去看看那棵树,看看它还能不能救活,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芷舒的话语将宁云帆从恍惚中唤醒,他一个箭步冲到了小树苗的面前,颤抖着将一根指头放在了它的鼻子下面。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嘴里发出微不可察的声音:“有气……”
“活的!”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宁云帆忽然大喝一声,举起双手,似乎是要将这棵小树紧紧地搂在怀里,但却不敢伤到这棵大树,只能悬浮在半空中,颤声说道:
“小树,醒来,我是父亲,你快起来,我是父亲,你快睁开眼,看着我,我的小树。”
突然传来痛苦的抽泣声,把所有人都惊得一惊,阿梅和阿兰都从门口探头出来,当他们看见那棵小小的树苗时,都是睁大双眼。
阿兰像是在做梦一样,喃喃自语:“那棵小树,是从哪里来的?”
她与阿梅都擦了擦眼睛,又望向那棵大树,却见那棵大树正安静地睡着。他们在外面等了很久,从来没有见到公主出去,也没有见到小树从屋子里出来。
夏冰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几乎把自己的舌尖都给吞下去了,她一只手指向岭南王怀中的那株小树苗,颤声道:
“那是什么?”
夏云扶着夏雨,啧舌道:“我的妈呀,她竟然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