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兴趣,慢慢地在龙椅上坐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朝宁衍墨摆了摆手,虚弱地说道:
“你们下去,我困了。”
宁衍墨得到皇帝的命令,看了一眼夏冰等人,便匆匆把宁云帆押了下去,隔着老远,就听见宁云帆的叫骂之声。
宁衍墨看着皇帝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也不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安慰皇帝。
而宁云帆骂皇帝的那句话,却让宁衍墨心中微微一喜。正如芷书所说,他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帝。
现在看来,皇帝是真的有了觉悟,只是,经历了这三年的磨难后,他更加清楚,皇帝就是皇帝,对他没有任何的亲情,更别说在皇帝的威严之下,谁敢触碰,谁就会被处死。
宁衍墨紧紧地握着芷舒的小手,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要等着她,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人。
芷舒感觉到了他的手掌,一双美丽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
她甜甜一笑,宁衍墨只觉得自己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受的委屈都被她的微笑给冲淡了。
他拉着她的小手,沿着皇城的石板道,经过一处梅园,这时正是桃花盛放之时,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靠近御书堂的那座花园里,会有这么多的梅树。
梅妃,自己的亲生母亲,又会是怎样一个人呢,或许,她就像一朵盛开的桃花,那样的清冷,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
芷舒似是看出了他对梅的思念,柔声道:
“我听闻梅园中的那棵大树,乃是圣眷之一,想必就是令堂之母了。相公,就算你一出世,梅妃就已经香消玉殒,或许,她已经化为这园中的梅花,保护着你吧。”
宁衍墨捋了捋她的秀发,又看了一眼满院的红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心想:娘,你看,这就是我的小公主,如果你在天上,请你祝福她,她是我最喜欢的人。
就在此时,夏冰带着宁云帆匆匆而来,一脸为难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爷,要不,你还是去看岭南王吧。”
宁衍墨与芷舒相视一笑,皆是微微一笑。
一行人迅速来到了宁云帆被关起来的那间屋子,紧挨着小树的房门前。
一眼望去,只见小树所在的房门已经打开,想必是宁云帆再也忍耐不住,冲了进去,发现了一张空荡荡的床铺,怪不得他会如此疯狂。
两人并未入内,反而朝着宁云帆所住的那间屋子走去。一进门,便听见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透过窗户的缝隙,他看到宁云帆正拿着宁衍墨让人还给他的那把精致的长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全没有了王爷的风范,一副无依无靠的样子。
宁云帆刚才还在御书房里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但当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空荡荡的小树,还有他的佩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把剑是先帝赏给他的,可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先帝一死,他就从一个受宠的王子,沦落为岭南王爷,被逐出京城,什么都要自己去争取,甚至连自己的哥哥都怀疑他。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可现在,老天赐予了他这个孩子,他才刚刚叫出一声爸爸,就被无情地夺走了性命。
他已经没有了心爱之人,也没有了心爱之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将永远是一个人?
宁衍墨看着宁云帆伤心的样子,想起自己的母亲早逝,父亲和自己的父亲已经疏远,连累了自己,不由走上前去,想要安抚他。
蔡书伸出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了一声,意思是让他别去烦宁云帆。
宁衍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跟着她往卧室走去。
“皇叔他......”宁衍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
蔡淑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让他宣泄一下心中的郁闷,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否则的话,他早就爆发了。”
宁衍墨也是一脸沉重地叹息一声,他很担心自己的舅舅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宁衍墨见床铺上没有人,被子也很干净,便开口问道:
“芷淑,你说,那棵小树怎么样了?你是在什么地方给他治病的?”
芷舒也不答话,转头对阿兰道:
“拿一瓶蜜汁,还有点心,给岭南王,千万别惊动他。”
说罢,她便走向房门,将那扇已经打开的房门重新合上。
宁衍墨看到这一幕,赶紧过去扶住了她。
芷舒见他将房门关上,这才转过身,带着几分疲倦地在床上坐下,轻轻敲了敲床头,对宁衍墨道:
“亲爱的,过来坐下。”
宁衍墨微微一笑,走到盛骄阳的旁边坐下,他静静地望着盛骄阳,眼神里满是对盛骄阳的信赖。
芷舒看着苏韬坐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才松了口气。
宁衍墨有样学样,直接往上一躺。
两人肩并肩,半躺着,双腿搭在床沿上,脸上都带着惬意之色。这些天来,两人都很辛苦,很少有这么平静的时间。
半晌后,她才缓缓说道:
“夫君,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给小树治病,甚至还没有告诉你,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宁衍墨回头看了她一眼,“当然不是。不管你用的是哪一种方式,都是你自己的本事,是我没有帮到你,我又怎么好意思责怪你?”
“多谢相公。”雪瑶感激道。
宁衍墨拢了拢她额前的头发,声音温柔地说道:
“你我是你的妻子,不必说这些。只是,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也愿意帮你分忧,我这个做丈夫的,自然会护着你,你大可放心。”
芷舒情不自禁地抱着杨辰的脖颈,往他身上靠了靠,娇嗔地说道:
“我自然是信你的,你是我的丈夫,也是我唯一可以信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