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彦的加入,让顶天寨雄心大振。
从蛮力突围,到有的放矢,战势趋向扭转。
忽而,远方黄沙滚滚,只觉得喊杀声震惊天地,大地都在爆炸声中颤抖,旋起团团尘烟……
远远就听见天甲的叫喊:“顶天寨的弟兄们上啊!保护寨主!杀!”
援军,终于到了!
汹涌而至的山贼,反而将官兵团团围住,刀光剑影,火光四起,朝廷的人节节败退,大势已去。
南宫彦乘势往前杀去,夺过一把弓箭,弯弓也搭了三把箭,直冲那黑衣蒙面人而去。
就是他!向着于倾城射了三支箭!非要让他还回来不可!
黑衣蒙面人即刻闪身,但躲闪不及,一箭直中发冠,一箭将蒙面纱射穿带到后面的树上,一箭直直扎进那人的肩膀。
发冠已除,一头长发瞬间散落,伴随面纱飞开,是明眸皓齿的女子面容。
不过随即被头发披散下来,看不清脸,但依稀可辨——那箭刺穿面纱的时候,将脸划了深深一道口子。
南宫彦重新弯弓搭箭,眼神凌厉:“是不是皇叔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女子咬着牙,握紧肩膀上的箭生生拔了出来,迅速挽了弓,带血的箭瞬间往于倾城背后的方向射去。
南宫彦一惊,连忙调转了弓,射出手上的箭,两箭相抵,乒乓作响之后深深没入尘埃。
再回头时,黑衣女子已然跨步上马,对着残余的士兵喊着:“撤!”
又是一阵漫天尘沙,已少了大半的朝廷兵马逃窜而去。
天甲刚想带着弟兄们去追,被南宫彦拦下。
天甲愤懑不平:“他们伤了我们那么多弟兄,不把他们全给杀了不痛快!”
南宫彦用力地按住他:“我们人手没有对方多,这次能打退他们也有赖于地形,待出去平野广阔,若他们有援军,我们更无力反抗。先把受伤的弟兄们带回去治伤,耽误不得。”
于倾城将鲜血淋漓的长杆刀扎在地上:“大彦说得有理,先把受伤的弟兄带回去。”
而后她低头,看着那些身上中着箭,还睁着瞳孔、紧握着兵器,已躺在地上没有呼吸的弟兄,只觉得肩膀、胸口、手脚都一阵发冷、刺痛……
她蹲了下来,颤抖着帮死去的弟兄们一一合了眼:“弟兄们,你们的恩,于倾城记着,你们的仇,于倾城也记着。总有一天,帮你们讨回来!”
南宫彦同样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近她,用手轻轻拍她的背:“倾城……”
以往劫镖战无不胜,就算偶尔打上几场大架受了些大大小小的伤,于倾城都是硬撑着精神抖擞的模样回到顶天寨,屏退了所有弟兄后,再一个人咬牙喝酒止疼。
开玩笑,她可是寨主,一寨之主。
弱,是不可能弱的。
她抬头看了看南宫彦,勉强挤出一抹苦涩的微笑:“本寨主,没事。”
像往常一样,将几乎夺眶的泪硬生生憋了回去,于倾城撑着站起身发号施令:“弟兄们,回顶天寨!”
一声令下之后,天甲和没有受伤的弟兄们,扶着伤兵,队伍缓慢地往顶天寨方向走去。
丛林中剩下于倾城和南宫彦二人。
于倾城转身,揪住了南宫彦的衣襟,将他拉近了自己:“现在,咱算算?你身子恢复的事。”
语气听着轻巧,却透着性子的逞强和身子的虚弱。
“对不起,倾城,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南宫彦眼底满是心疼。
“我早该想到的,你多少次空手接了我的招。”于倾城勾着嘴角笑了一声,“不是说好了,软骨散解了,就打一架,赢了你就能走。”
她松开了南宫彦,而后双手握拳,摆起了出招的姿势:“我不管你是侍卫还是教书先生,总归是朝廷的人。你那狗屁忘恩负义三皇子……既然下了追杀令,那这场战,就只是个开始,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来吧,打一架!”
南宫彦向前一步,反而抓起她的手腕:“你在说什么胡话?快跟我回去!你一身的伤,怎么还净想着打架!”
“我可是顶天寨寨主于倾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于倾城!”于倾城用力甩开了他,瞳孔闪动,“若……若不受伤,怎么给你一个打赢我的机会?”
南宫彦怎么可能听不出于倾城的话外之意:
“看来,我的寨主娘子——是想借着受伤的由头‘放水’?然后趁机逐我出寨,免得受顶天寨牵连,以便——活个‘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他故意喊她“寨主娘子”,提起他们的“百年之约”。
嘴角轻扬,想让他走,门都没有。
于倾城别过脸去,“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你若留下来,肯定是要想方设法折磨你的。所以你若识相,就快跟我打一架,错过了今天,往后你可就打不赢了……”
南宫彦走上前,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你以为,我不告诉你我身子恢复了,是还找不到打赢你的时候?”
于倾城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如水的深情,似乎要将她沉溺。
该死,这张脸,不能看。
她连忙把眼神往下,从喉结一路到胸前,自己的手指正被他紧紧握着,伴随着他的心跳略略起伏。
“你听到、感受到它在跳动对不对?是它,让我别告诉你我身子恢复了。因为,只要一直是个弱鸡的郎君,就可以一直留在你的身边。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喜欢做你的压寨郎君,这就是答案。”
南宫彦说罢,又凑近了她:
“另外,本郎君不喜欢胜之不武,你想打便打,但一切等你身子好了再说。这次,我们换个打架的赌约如何?
你若赢了,我便继续留在这里做你的压寨郎君;我若赢了,你跟我出寨,去见我的父上,与我再大婚一次……这次,换你盖那大红盖头。”
他分明看到,于倾城的耳朵根,微微泛红。
倾城用力想抽出自己的手指,却被南宫彦死死拽住:
“你放开我。”
“不放。”
“信不信我揍你?”
“被你揍得还少?”
“……”
于倾城只好再次抬头:“那你想怎样?”
南宫彦将她的手从胸口拉起,而后十指相扣:
“还请寨主娘子,应了新的打架赌约。若不答应,我是绝不会跟你打,也绝不会离开,就赖着你,赖着顶天寨,本郎君,可是——说到做到。”
于倾城轻轻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真不要脸,哪里学的……”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明媚极了。
就像丛林树荫,洒下的光。
南宫彦另一只手环住了于倾城的腰,将两个人距离重新拉近:“你问我哪学的啊?这不过只是,嫁妻随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