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弟兄们都青了一只眼眶,但南宫彦这次的课程进展十分顺利,没有人敢有任何怨言或者异议。
毕竟,但凡有谁悄悄打了个盹、叹了口气,都会收到寨主于倾城极其危险的眼神警告……
虽是认真听话、乖乖上课,南宫彦依然对于这群“鬼画符”一样的山贼的毛笔字,感到十分头疼。
他一张一张地翻阅,眉头皱得分不开,最后神色凝重地表示:“字写得最丑的,留下来,打扫学堂。”
山寨弟兄们一时间哀嚎一片、忿忿不平。
于倾城大声咳嗽了一声,抬了抬眼:“谁有意见?”
一瞬间学堂的声音变成接二连三的:
“没意见……没意见……”
谁敢有意见啊……
怕是另一只眼眶都不想要了……
南宫彦还在一张一张地对比,最后抽出一张——字迹力透纸背,堪称丑绝人寰的纸张。
丑到什么程度呢?
一笔一划,满纸乱飞。
甚至署名的地方,因为笔画太多,已经模糊成三个大墨点……
南宫彦顿了顿,将纸张举起来:“这张是谁的墨宝?”
全场鸦雀无声。
他拉大了声音:“这三个大墨点,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字?”
全场左右环顾,瑟瑟发抖。
南宫彦抬头看向后排,发现天甲拼命朝他挤眉弄眼使眼色。
他不以为意,只是淡漠说了一句:“除了这位三个大墨点同学留下来打扫学堂,其他人都可以走了。”
弟兄们依然面面相觑,无人敢动。
最后,还是于倾城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还不走?”
瞬间,所有弟兄连滚带爬……
整个学堂只剩下南宫彦和于倾城两人。
南宫彦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只见于倾城抬眼:“我就是顶天寨唯一一个,名字是三个字的人。”
所以,他不仅是第一个当众打债主掌心的人,更是史上第一个敢让寨主扫地的人……
南宫彦瞬间理解了天甲刚刚的眼神,那眼神分明说的是——放眼整个顶天寨,还是你这教书郎君,最勇。
***
于倾城单手挥着扫把,嘴上把南宫彦暗暗咒骂了个千遍万遍。
扫了地,待会儿还要擦窗户……
堂堂顶天寨寨主,昨日当众被打手心,今日沦落打扫学堂,想想就来气。于倾城愤而把扫把往门口一丢——
“嘭!”
不偏不倚,恰好砸中了正从门口回来的南宫彦。他放下了手上的水盆,装作十分头疼的模样揉了揉脑门:“寨主大人又‘谋杀亲夫’了!”
于倾城双手叉腰,别过脸去:“谁让你嫌弃本寨主字丑,活该!”
南宫彦依旧捂着头:“好像是上次的伤口又裂开了……唔……”
于倾城连忙走上前去:“你没事吧,手拿开我看看?”
南宫彦得逞勾唇,双手趁势抱起了于倾城,把她托在桌上坐好:“那就请寨主好好看看,本郎君可有受伤?”
“你耍我?信不信我立马让你旧伤复发!”于倾城抬起手掌,假意就要劈来。
南宫彦同时抬手,握住了于倾城的手腕:“本郎君,自然是相信寨主有这个实力。只是若是打晕了我,岂不是没人帮你打扫了。”
于倾城这才瞥眼看了一眼那被放在隔壁桌上的水盆,没好气地表示:“你倒是识相,这在你们读书人眼里算什么,同甘共苦?有难同当?”
“这叫‘妇唱夫随’。既然本郎君‘嫁’给了寨主,只好随寨主一起受罚了。”南宫彦直视着于倾城的双眸,炙热而认真,“只是,看来寨主这字,本郎君今夜得亲自教了。”
伴随南宫彦靠近,倾城只觉得又是一阵心跳加快。
他刚刚说了什么……亲自教?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南宫彦第一次教自己写字的模样:从背后搂着她,用手抓着她的手,握住笔,一撇一捺写下名字。
那是她第一次离南宫彦那么近,似乎一偏头就可以看见那修长的脖颈、棱角分明的下颌、抖动的喉结,耳边就是他的呼吸声,想起来就是一阵脸红心跳。
若是这样,似乎,今日字写得丑些,也不赖。
“本寨主考虑一下。”于倾城故作傲娇不去看他,却总是不由得偷偷斜眼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拉起自己的手练写字。
怎么还不来!
于倾城假装一副下定很大决心的样子,主动伸出手:“本寨主考虑好了,你来吧!”
嗯,她考虑的时间,大概说一句话都不够。
于倾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加快,所以待会儿她的大彦,是不是就会拉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写她的名字?早上似乎大彦想要与她亲近,被天甲那帮人打断了,她是不是可以一起要回来?
正当她浮想联翩时,手一重。
定睛一看——
手里多了一本……本子模样的东西……
“这是字帖,你且拿回去,写字,贵在练习。”南宫彦递给于倾城的,竟是一本字帖。
于倾城看着这本字帖头都大了,这算什么,说好的亲自教呢??
她突然很想再一次,把眼前这个男人踹出去。
她嘟囔着把字帖放在一旁,跳下了桌子,去水盆旁边拧抹布:
“字帖也算亲自教啊?我还以为……算了,我还是赶紧把你这教书先生给我的罚领完,回去喝酒算了!”
南宫彦一愣,于倾城这是,赌气了?
她还以为什么……
话说起来,自己似乎曾从背后拥着倾城,手把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来着。
她喜欢这个?
他不禁哑然一笑,走了过去。
于倾城正把抹布往窗户上一搭,嘴上还骂骂咧咧:“不教算了,本寨主不稀罕!”
下一刻,自己抓着抹布的手上,覆上了一只大手,微暖的触感,将她的手悉数包围。
耳边,气息温暖,一阵酥麻。
“我来。”南宫彦不知何时起站在她身后,因为一手覆上她刚刚抬起的手,看起来,就像将她环绕在怀里一样,“你不喜欢那字帖?”
抹布已被夺过。
但于倾城一听“字帖”两字就来气,转过身:“一本字帖,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南宫彦一手揽住她的腰肢,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那一页页的字模是我亲手描的,整个顶天寨独一份,原本就打算送给你的。”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你若翻开,第一页就有你识得的字:有你的名字的写法,也有我的名字的写法。”
两人几乎耳鬓厮磨的距离,于倾城只感觉心脏快要跃出胸腔……
于倾城一想到,那字帖竟然是大彦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还有两个人的名字。
内心一暖。
她忽然想起,曾经听说书先生说过,男子有赠予女子信物这个环节,听过送簪子的,听过送玉佩的……好想现在就去问那说书先生,这字帖,算不算。
“那么……那么厉害的吗……那我去看看……”于倾城看向那本被自己放在一旁的字帖,正想过去拿起来仔细看,却前脚刚走一步,后脚就被南宫彦一把拉了回来。
她跌入了温暖的怀抱,迎上了一双深情的眼眸,以至于她忘记思考……她的大彦,力气何时变得如此之大?而自己,何时丢失了将他一掌打飞的本能?
南宫彦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字帖反正都是你的,你待会儿看、今夜看,也一样。现在,本郎君要做一件——早就要做的事情。”
早就要做的事情?
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