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煊默没有否定,也没有认可她的想法。对道的认知,众生各执其理,但大道至理只有一个,不可否认。但能否探得真理,悟道超脱,长盛不衰,又各有缘法。
她喜欢她的坦率,对艰难险阻无所畏惧的勇敢,那颗滚烫且热烈的赤子之心,不可磨灭的意志,使得其在时光的流沙里熠熠生辉。
“你可有想过,忘掉你神女的身份,只当做是你自己,从无到有,去走一条新的路?不要想着责任,不要想着天下众生,只是去经历,去尝遍酸甜苦辣,去尝遍爱恨情仇,再去回首此生,看时光长河,给你留下了什么。
更不要再封印记忆,不要去逃避,正是过去的那些迷迷糊糊却酸酸甜甜的经历,促使你成为了此刻的自己,那些过往,都有你。
你只当自己是新阶段的你,没有任何身份的束缚,没有任何枷锁的胁迫,只是一个普通的你,一个要踏上大道,不知去往何方,只是要朝前走,直至尽头而已的人。”
“这就是,放下执念后的洒脱吗?”
“或许吧。
在我看来,洒脱,也是一种执念。”
“师娘,我明白了。
当下,我是云曦,是谢卿卿,亦是过去那数个名字指代的神女。可我,依然是我自己。我不求长生不老,我不求探索真理,我不求与道合一,我亦不求悟道成佛,我只求一个,我的道。无所谓修成什么,只要在修行,那就够了。
因为,所有的,都在此中。”
姜煊默粲然一笑,本以为此前所言,会让她选择其中一路,专注一道。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的通透,更是悟出了自己的道。
都道神明爱众生,可若是连自己都不爱,连一人都不可护,又何谈爱众生?!若是明白,一人也是众生这个道理,得道超脱,又有何愁?!!!
“神生漫长,之所以感到寂寞空虚,就是太闲了…万事万物万法千变万化,若是能悟其宗,或得大道归一。”
玉非夜走过来,说了一句无厘头的话,却令谢卿卿心神一动,豁然开朗。
“素闻我二哥,天道之姿,无上荣光,集于一身,乃三千界最耀眼的存在,无可替代。我亦亲眼得见,名不虚传。”
“虚妄!
神明的世界,子女承父母之血,获得神力,你不是亲身经历了吗?好与坏,自在你心。
若是想争,为何不去争上一争,有那个实力与天赋,为何还怯?你与他,与旁人又有何不同,都是一个世间诞生的生灵。”
玉非夜也说了许多。
“那个位置,不一定非得是他,也可能是旁人,或许是我,或许是你,亦或许是一江河的那人,再或者任何其他可能性。有能力者,想争便争,只要承担得起那个位置带来的任何。
毕竟,谁都不知道,一开始是为什么会落在原来的主人身上。对吧,阿夜?”
“对…我竟不知,煊煊也曾惦记过那个位置?”玉非夜满脸宠溺的笑。
“谁都有欲望,我亦不例外。只不过,如今独独偏爱我的阿夜。”她也给予对方一抹温和的笑意。
“偏爱?我的煊煊如今很上道啊…果然,被调教得很好,我很满意。”
“调教?谁对谁,还不知道呢?”
鹣鲽情深,如是他们。
“等等……”谢卿卿皱起眉来,语气略有不满,“不是在与我论道,怎的画风突变?”
“小孩子家家,大人的事,少管。”
“貌似,如今的你我,差不了几岁!”谢卿卿嘟囔,满肚子怨气,她这古灵精怪的样子,与真实心境难道是相符的?!可为何自己,明明是小辈,却心静沉稳,平和自得,还略带些老气横秋?
“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悟吧。”玉非夜道,拉着姜煊默就飞身离去,独留下她站在风中凌乱。暖阁,终究成了“冷阁”,暖了他二人,冷了自己这个寂寥人。
“不靠谱!”
经过这场推心置腹的论道,她深深明白,不论结果怎样,只要着眼当下,修行己身,就够了。那域还是要去的,功法也还是要修的,因为他们都在那条必经之路上。
她迈入未易境,打下修仙基础的第一步,便是“化水”,而突破二重太初境,便修得“凤凰花开”。
而在她要破境,渡雷劫,迈步太初境那日,一江河的便宜‘师父’似有所感,早早酿下一壶酒——凤凰于飞。
如今,机缘巧合,她有所感,遂即决定突破三重太初境,修得——即后来的“蒙尘道心”。与此同时,她没忘了祭炼破天,这是一种双重修法,若是人与法器合而为一,必能发挥超强威力。
两个月后……
“蒙、尘、道、心。”
她只是口中念诀,时空有一瞬的凝滞,万事万物都变得空明,被她的心念窥见。
“能与时间和空间法则相关联,且能以心见物,是个好的开始……”
“不错!”姜煊默为她鼓掌,含着笑来,道明意图:“再过三天,有机缘现,你以长乐宫还是无门的名义去?若是长乐宫,随我们同去即可,还可相互照应。若以无门,还得和其他散修竞争名额,要独自上路。”
“长乐宫。此次机缘过后,我便要做回无门的弟子,那就让我再贪恋、这短暂与你们一起的时光。”
“好,如此甚好!”
“师娘,真的好啊,不会嫌我多余吧?”
“怎么会呢,说的哪里话!”
师徒俩,又开起玩笑来。毕竟,时光是抓不住的,从指缝溜走,犹如沙子,滑溜溜的,“贼得很!”
不可说,难道破,机缘不可逆。
但凡想珍惜的,拼了命,都未必能抓住。还不如就像风一般,随意想疯就疯,想静就静,管他东西南北!
活在此刻,就逍遥此刻,何苦念着那点未知,磋磨人生,到头来,除了悔,却什么也不剩。亲情也好,友情也好,爱情也罢,终归那个明白自己的,只有自己。
想做什么,那就去做吧。生途还长,长到可以撰写下大篇幅文章和绘下长长画卷;生途也很短,充满未知和忐忑,稍不留神,便不见未来。既如此,百舸争流中,也要战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