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迷迷糊糊地在黑暗里翻滚,眼前逐渐浮现出了一丝光亮,但画面却无比的朦胧,隐隐能看到脚下有水波涟漪在晃动,但水里具体倒映着什么却看不清。
耳侧远远地有轻缓的歌声飘过来,像是有人在闷声哼唱着,由远及近。
林夕四肢完全无法动弹,眼前也模糊不清,只能感觉到自己在水面上爬动着,身体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原来在这儿呢。”有人从身后走来,一把将林夕从水面上抱了起来,视野一阵天旋地转,但却开阔了很多。
他看到大片波光粼粼的水面在眼前铺展开来,天地如同连接在一起一般,一眼望不到头,看不清边界,水面上有一栋陈旧的木屋,水底下仿佛有什么城市的轮廓,但遥不可及,甚至连人影都看不见。
抱着林夕的人,将林夕揉了揉揽进怀里,视野的高低让林夕迅速意识到,此刻,这段画面里的自己,应该还很小。
入目的拳头小小一团,时而是人的手,五指分明,又时而是怪物的触须,几根蜷缩在一起,皱皱巴巴,没法伸展开来。
“还没有学会拟态出人的样子呢?”头顶传来笑意,有人伸手过来,将林夕小小的触须依次掰开来,细声安抚道:“人的手,有五根手指,每一根都各有不同的用处,于你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学会抓东西。”
他刚说完,林夕的触须就裹成一团变成了手,然后一把抓住了垂下来的头发。
这段画面很模糊,视角也格外的低,林夕根本看不到抱着自己的人长什么模样,但他的声音却分外温和,让自己感觉很舒适亲切。
眼前垂落下来被死死抓住的头发也跟自己一样,是白色的,被小小的拳头拽住,又变成触须裹缠住,头发都快打结了。
“可别抓这个啊。”头顶传来了笑声,抱着自己的人开始认真掰开林夕复杂缠绕的触须。
在那模糊的记忆里,不远处有一个小黑影一摇一晃地朝着这边过来了。
起初林夕看不太清楚那是什么,直到身影靠近了些后,林夕才猛然发现,这玩意儿……好像是黑盒,但是超级缩小版。
不是记忆里那漂浮在城市上空,笼罩所有人贪欲的漆黑方盒,而是为了方便行走,长出两条细细小棍一般的腿,一摇一晃地撑着黑色身体走了过来。
出于抵触本能,林夕想要把这缩小版的黑盒推出去,但画面里的自己却伸手将小黑盒抓进了怀里,并且塞在嘴巴里嚼啊嚼,嚼得嘎嘣嘎嘣响,余光里,只有黑盒那两条小腿在蹬动挣扎。
最后还是抱着自己的人,将小黑盒从嘴里解救了出来。
“以后可不能随便吃它啊,它对于你而言,是我留在你身边的陪伴,也是约束。”抱着自己的人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低声道:“我不希望你像她们一样走上扭曲的道路。”
“我已经明白,即便是神,也是需要永不消失的陪伴以及约束的,这是人类大祭司做不到的,那就由我为你特别创造一个。”
他揉捏着林夕变化不定的脸,“好好待在这里吧,作为神,不要改变你的心,不要试图去接近人类,不要被人类影响,也许你会保持的比其他神更为长久一些。”
他叮嘱着林夕,又叮嘱了小黑盒,随后抱起他们,走向了不远处伫立于水面之上的木屋,“再陪陪你,我就要走了,以后你们两个就好好待在这里,不要随便离开啊。”
林夕张张嘴巴,但发不出任何声音,黑盒没有嘴巴,自然也无法回应,也就只有抱着自己的那个人在这水天一色的地方自言自语着。
林夕很确定这段画面是自己的记忆,但他根本想不起那个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只是感觉很熟悉,很亲切,记忆在脑海里呼之欲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以及……他倒是想起了一点儿关于黑盒的事。
在那模糊的记忆里,黑盒并非是强于自己,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而更像是那个人留给自己的一道防御装置,用于约束他,判定他的存在。
可为什么那个人离开了?只留下这样的黑盒与自己在这世界里。
也许,他曾经也是有家人的。
这段画面的最后,是那个人抱着自己进入了木屋,随即林夕眼前一片漆黑。
再蓦然睁眼时,林夕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这里像是人类居所的普通房间,有沙发、有床、有桌子,一切人类生活的东西应有尽有。
屋子里亮着炽白的灯光,窗外漆黑一片,甚至连朦胧的夜景也没有。
除此之外,就是诡异的寂静,这个房间就像是与世隔绝的空间一般,门外窗外都没有任何其他东西的存在,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这一个单独的房间。
林夕摊开在沙发上,眨眨眼,还没缓过神来,就看到这屋子唯一的房门被人嘎吱一声打开了。
他抬头望去,就看到一个面色惨白的人哆哆嗦嗦地进来了,看到林夕的瞬间,对方猛地一个调头想要离开,但那房间就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砰地一声关上了,将那人与自己关在了这个房间里。
林夕看到了对方头顶明晃晃的玩家二字,身份后面还接着一排小字。
【任务:在怪物的房间里存活七天。】
什么?怪物?哪来的怪物啊?
林夕四处张望,余光就瞥见旁边的玻璃上倒映出了此刻自己躺在沙发上的模样,那是一团黏黏糊糊黑色凌乱的诡异怪物,浑身上下的液体在不断地流动着,勾勒出人的轮廓,但一眼望过去,始终都是怪物。
怪不得那个玩家进来之后就吓得面色惨白,哆哆嗦嗦。
林夕觉得自己应该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展示一下友好,毕竟人类与人类之间就是这样的!
他缓缓地蠕动着自己的身体,在地板上流淌着,又在玩家面前凝聚,一双诡异的眼睛死死地凝视着玩家,准备开口打招呼。
他甚至连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发出,面前的玩家就已经吓得大喊大叫,一把从掏出斧头,劈砍在了林夕的身上,黑色的液体被劈砍开来,在地上溅了一地。
不痛,当然不痛。
但林夕目光落到了对方砍在自己身上的斧头,意识里只有一个认知。
这个东西是一把武器,可以用来攻击别人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