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及夏君漓空茫的眼神,季书淳鼻尖一酸,一颗心鼓鼓胀胀的,好像吃了一颗又酸又涩的梅子,却落入心底,而不是胃里。
“老婆......”季书淳就这么看着他。
分明在夏君漓醒来之前,他也说了许多话,甚至打算夏君漓醒来之后,他会再说一遍。
可是现在,季书淳不敢眨眼,也不敢多说,他害怕一眨眼,夏君漓又会如这些天一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他怕自己说多了,会惹得夏君漓烦。
夏君漓的眼睛终于聚焦,盯着面前的人,眨了眨眼睛,启唇道:“老公。”
昏睡了几天,声带也变得弱下来,说不上好听,可落在季书淳的耳朵里,却如同天籁。
“老婆。”季书淳嘴角勾起一抹笑,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在俊美的脸庞留下一道湿痕。
目光追随着季书淳脸上的那滴泪,夏君漓心中震颤,他没想到季书淳一个Alpha,居然也会掉眼泪。
“别哭。”夏君漓抬起手来,冰凉的手触碰季书淳温热的脸,下一刻就被季书淳伸手抓着,歪着头把脸贴在夏君漓的掌心里,轻轻蹭了蹭。
季书淳笑着,“老婆心疼我?”
只是掉了一滴泪,老婆就开始心疼他,怎么这么心软呢。
“你吓到我了。”季书淳把他的双手都塞进被子里,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阿漓,我害怕。”
那天晚上在夜色,季书淳还记得,他叫老婆的时候,夏君漓一点反应也没有,叫阿漓的时候,倒像是记起来他是谁。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夏君漓往被子里缩了缩,“你上来,抱着我。”
季书淳没听他的,而是伸手按了床头铃,然后俯身,轻轻抱着他,像是把夏君漓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等医生检查之后,我再上来陪你。”季书淳不敢动他,现在的夏君漓在他眼里尤为脆弱,只轻轻地抱了一下,一分钟之后,季书淳才直起身子。
他贴近夏君漓的耳朵,“别怕,我在这里陪你。”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季书淳就伸手遮住夏君漓的视线,“乖,我开个灯。”
很快病房里就亮如白昼,季书淳一直等到医生过来,才慢慢松开手,他看着夏君漓的眼,确认他真的醒过来之后,才真正松口气。
医生只做了常规检查,夏君漓的身体机能遭到了很大的破坏,现在只能慢慢养着,至于被注射入体内的药物,倒是没有发现残留。
等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之后,季书淳又关上灯,只留着昏黄的发着暖光的灯,他躺到床上,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把夏君漓抱入怀里。
夏君漓轻嗅一口气,没有闻到属于Alpha香甜的信息素,他有点失落。
“老公,信息素。”夏君漓靠在他怀里,声音低低的,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
浅淡的奶糖味在病房里蔓延开来,季书淳看着他的反应,“够了吗?”
不够的话,他就再加一点。
不能再多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顶级Alpha,轻易不会失控。可面前的是夏君漓,季书淳长久以来的自控力变得不值一提。
“够了。”夏君漓隐隐感觉自己的腺体好像在跳动,他伸手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有摸到,在他的手下,腺体好像还是跟以前一样。
可是为什么,他感觉有点热,一跳一跳的,像是滚动的烫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老婆,你的信息素,能收起来吗?”季书淳说完之后,就看到夏君漓茫然的脸,他心下一咯噔,立马爬起来按铃。
夏君漓茫然又无措,他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可是季书淳的反应告诉他,他的信息素溢出来,且影响到了季书淳。
“......我、闻不到。”夏君漓一只手捂着腺体,好像这样就能阻止信息素溢出来一样。
为什么?
他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
夏君漓看着季书淳,眼里泪光闪烁,他揪着季书淳的衣袖,不想让他离开。
他能感受到奶糖味信息素的安抚,可是夏君漓还是慌乱,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要是以后都控制不了自己的信息素,他该怎么办?
“别急,医生很快就来,还有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乖宝。”季书淳一边用信息素安抚他,一边轻轻摸着他的头。
他并未去查看夏君漓的腺体,他知道夏君漓现在彷徨无措,季书淳尽可能安抚他,直到医生的到来。
听到夏君漓的情况,医生本来就不多的头发更加堪忧,他给夏君漓扎了一针,勉强能抑制外泄的信息素。
现在只知道是药物的影响,可是夏君漓的状况和江月行一点也不一样,他们也不能贸然下决断,只能先观察。
“季书淳......”夏君漓咬了咬嘴唇,眼里还泛着泪花。
刚刚医生检查的时候,分明没有哭,季书淳顿时心疼得不行,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你会不会......”夏君漓说着眼泪落下来,脸颊蹭着季书淳的胸膛,薄薄的衣料很快就被泪水浸湿。
季书淳揉着他的后脑勺,“不会。”
“我只要乖宝一个人,只有夏君漓才是我的老婆。”
怎么这么惹人心疼呢?季书淳一颗心像是被泡在夏君漓的泪水里,咸咸的,涩涩的,有点疼。
“对不起,要是我和你一起回家就好了。”季书淳一直在后悔,要是那天他也跟着一起回去,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抱歉,一时忘记你不喜欢听这三个字,可是我还想说。”季书淳轻轻抚摸他的脊背,“对不起,要是你说顾希不见的时候,我立即赶到你身边就好了。”
可是那一天,他那么想要夏君漓留下,要是他强制让人留下来,或许就能避免此次的事情。
“不要自责。”夏君漓擦了擦眼泪,“不是你的错。”
不是他们的错,错的是绑架他们的人,错的是给他们注射的人。
“我......”可是季书淳如何能不自责?理智上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可是他心里就是觉得,或许那天他跟着夏君漓,可能就避免了呢?
但是对上夏君漓湿漉漉的眼睛,季书淳没再说什么,但是他知道,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好,我不自责,乖宝别担心。”季书淳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睫毛上的泪顿时沾上他的唇。
外面已经没有闪电和雷声,雨还在下,天空也没有亮的迹象,整个世界都像陷入了黑白默片里,看不真切。
夏君漓抽泣着睡过去,就算在梦里,也时不时抽噎两声,惹得季书淳心疼不已。
就好像有人拿刀缓缓地割在他的心上,一个个小口子渗出血来,汇聚成一片鲜红的血,汩汩流淌在无人的荒野。
怎么办呢?
季书淳也不知道。
天一直没有亮。
夏君漓这一觉,又不知道要睡到何时才能醒过来。
“乖宝,不要再吓我了。”季书淳的呢喃如同无着落的轻风,稍不注意就消散开来,再无踪迹。
好在这一次,夏君漓并没有沉睡很久。
下午天气转晴,午后的阳光在微凉的风里,给人带来一丝暖意。
夏君漓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季书淳的身影,而是对上江月行担忧的目光。
“阿漓崽崽,你终于醒了!”江月行一下子蹦起来,“我去叫医生。”
夏君漓都没来得及喊,江月行就已经消失在病房门口。
每次醒来都要见医生,夏君漓好像已经习惯,还好都是他熟悉的医生和护士,夏君漓赶走脑海里的想法。
这里是自家医院,应该不会有人假冒医护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