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大亮,司灼被晔华这么抱着走了几十里路,穿过了林子,越过了河流,走上了山路,最终绕过了司灼老家的村子,径直朝着山头前进。
“你这是要去哪儿?”
司灼虽然很不想跟晔华说话,但是她看着与自己渐行渐远的村落,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带你去找灵珠。”
阳光明媚,刺得司灼睁不开眼睛,晔华说话的时候,勾了勾手指,树上还残留的几片树叶立刻飘落了下来,围成了一片荷叶大小的形状,飘浮在司灼的上空,替她遮挡着太阳。
晔华一如往日的关心和体贴,司灼受宠若惊。
她错愕的眼神又转了转,继续说着正事儿。
“你知道剩下的灵珠在哪儿?”
“不知道。”晔华如实告知。
“不知道你还……”
“我知道你姥姥去过哪里。”晔华看着前方的山路,蓦然停了下来。
他垂眸,愧疚地说道,“或许那日我跟去了,她就不会带回冥狱火刃,或许……”
“闭嘴!不要说了。”
司灼知道晔华要说什么,她下意识地逃避这个话题,她害怕提及。
“嗯。”晔华点头,继续抬起了平稳的步子。
二人之间突然沉默了,过了良久,司灼今天第一次抬眼望向了晔华的侧脸,冷漠地说道:“我不会原谅你的,更不会放过你。你做的这一切,不足以赎罪。”
晔华清浅地笑了笑,随口应道:“风景挺好。”
司灼随即望去,冷眼看着荒芜的山脊,默然悲凉。
一路沉寂,晔华终于带到了目的地。
荒僻的山上,一处旷阔的平地上,伫立着一座严肃的宗室祠堂。
灰色的围墙,褐色的大门,上面落锁着一把古老的铜锁。一小撮细雪藏匿于上面,显得那么慵懒。
司灼抬头看着光秃秃的大门,惊声问道:“你怎么带我到祠堂来了。”
“嗯。休息一下。”
晔华抱紧了司灼,足尖轻点,司灼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落在祠堂的正院当中了。
司灼顿时怒火中烧,“祠堂不可以随意进入的,尤其是女生!祖上是有规矩的,你快带我出去……”
“乖,没事的。”晔华不气不闹,抱着司灼气定神闲地朝着后院的祠堂走去。
任凭司灼怎么阻拦,都是无用。
黑色的牌匾上写着四个金色的大字“金氏宗祠”,金氏是司灼姥爷家的本姓,村上的人以前喊姥姥都是金家老夫人。
她小的时候只是见过妈妈和姥姥进去过,尽管她很小,山上很危险,她依旧被姥姥给留在了祠堂的大门外,一个人等着。
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呢!
朱红色的门被晔华用法力推开,即使是在冬天,也还是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满屋子香火味。
宗祠内部很大,却也很宽阔,除了两排排列整齐的座椅,就是正中间堆满的上百个灵牌。
神柜下面铺着一方黄色的布,上面摆放着许多新鲜的贡品,还有……袅袅燃烧的香火!
“有香火?!”司灼惊讶地喊道。
晔华弯腰将她放在了地上的蒲团上坐着,又轻车熟路地从偏室的屏风后面,搬来了一个搁置很久的火炉,点燃之后放在了司灼的身侧,才慢慢地坐了下来。
白亦小鬼感受不到阳光,立刻从晔华的身上跑了出来,“可憋死本大爷了!”
司灼顾不得理睬白亦小鬼,只是看了他一眼后,便疑惑地追问着晔华,“这里为什么会有香火?你怎么……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火炉的?”
金氏到姥爷这一辈,便只有妈妈一个独女,而妈妈又只生了她一个女孩儿,这金家算是没了后了。
以前还有姥姥不定期上山来打扫,现下姥姥已经去世,这里怎么可能还会有新鲜的贡品跟香火,并且晔华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甚至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正午将至,我不方便出去,你也休息一会。”
晔华合上深邃的眼眸,随意地挥了挥手,却见他们身后神柜上的贡品便连盘飞了起来。
盛着贡品的盘子在空中晃了晃,还掉落了了几个馒头下来。
晔华轻蹙眉,低沉声音训斥道:“自家祖孙饿了,还吃不得你们的东西了?”
话落,盘子转了一圈,稳稳地落在了司灼的面前,整齐地摆放着。
司灼不明所以地望向晔华,“这……?”
“吃吧,别饿坏了。你的灵力恢复了,我才会教你找灵珠的方法……”
晔华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他的话有没有说完,便见他盘腿而坐,手支着额头,像是睡着了。
“你……”
司灼无奈,咬唇看着面前新鲜的贡品,虽然心里打怵,不敢碰,但是她的肚子竟然不配合地叫唤了起来。
她伸手拿起了一块馒头,喃喃道,“先恢复灵力再说吧!老祖宗们,对不起了!”
白亦小鬼乖巧地对司灼列祖列宗地牌位跪拜了几个响头,“竟然没有把我赶出去,你的老祖宗们可真和蔼。”
他凑到了司灼的旁边,笑着打趣道。
司灼咬了一口馒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用胳膊肘碰了碰白亦小鬼,“我昨晚怎么睡着了?”
她防备地看了看晔华,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你的肋骨断了好几根,肩甲骨也出裂痕了,你嚷嚷了好久去找珺之,后来估计是身体极限了,晕过去了。”白亦小鬼如实地回答道。
“对啊,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找到。”一想珺之,她的心里就慌乱得不行。
“有长平老头在没事的。倒是你,没事了吧?”白亦小鬼体贴地问道。
司灼摇了摇头,“昨晚,钦月怎么了样了?”
“那个混蛋,被驱除了煞气,活蹦乱跳地跑了。倒是大神有些奇怪,两个人聊了什么,还把钦月的心脏给愈合了,坦然地放他离开。”
“哦?”司灼挑眉。
他们两个,能有什么可以聊的?而且晔华,是那种会轻易救人还放人的性子吗?
“反正你没事就好了,你不知道钦月走了以后,他看见你晕倒过去,有多担心。折腾了一整夜,倒是把他给累坏了。”
白亦小鬼双手托着肉嘟嘟的脸,小声嘀咕道。
司灼咬着馒头,没有接话。
“他替钦月疗伤已经用去了一半灵力,又守在你身侧,为你继续疗伤。怕你冻着,一直用自己仅存不多的灵力给你保暖。
后来路过一名人家,商量了半天,才愿意借给你这么一身单衣。他现在估计是灯枯油尽了,你瞧瞧,我们说了这么多,他都没有反应。”
白亦小鬼无奈地摇了摇头,大人的世界,他着实不懂啊。
晔华分明那么爱着司灼,对她万般温柔,可是又为什么杀了司灼的亲人呢?
太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