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萧婧之后,沈潮云又在屋内想了想,最后还是敲响了隔壁书房的门。
门口的亲卫早在她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将门推开了。
从住进来开始沈潮云就感受到了这份特殊,甚至让她有些沉陷其中难以自拔。
每当类似的念头升起来,她就忍不住提醒自己不要过度深陷,虽然效果甚微,比如现在,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问了声:“小叔叔,我有点事想问问你,我能进来吗?”
“进来。”
霍勖的嗓音很快传了出来。
沈潮云唇角翘了翘,径直走进了书房,还未看见人便先说道:“小叔叔,你知道谢家吗?”
“他们家的人可还好说话?若我明日上门拜访,他们可会卖我面子?”
一连串的问题不停歇地问出来。
霍勖随手将信笺放下,无奈地朝她看了过去。
瞧见她脸上兴致勃勃的神情,笑着开口:“新晋乐善侯亲自登门拜访,谢家哪怕再不乐意也会见你,更何况,谢家也没理由不见你。”
一听他这么说,沈潮云就明白他应该知道萧婧前来为了何事。
于是便没多加隐瞒,直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我与谢三娘曾在乐游苑有过一面之缘,”沈潮云坦诚地说,“若要真说看出人品如何那肯定没有,可我想,能被费姨她们都喜欢的姑娘定是个好姑娘。”
霍勖抬眸睨了她一眼。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浑然没意识到这样被她们喜欢的人里面还有她。
沈潮云还在继续说:“所以我想,若她真不喜欢阿兄定也能找到退婚的法子,可这段时日她想方设法帮萧家渡过难关,可见她也是喜欢阿兄的。”
“我不想看见这对有情人分开。”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抬眸看向了他。
那双相似的黑眸看过来的刹那,霍勖便同她迎上四目相对,顿了一下,才开口说完了她的未尽之言:“想让谢家心甘情愿送个女儿给你?”
“……”
沈潮云气得腮帮鼓起,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她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认真地为自己辩驳道:“只是和谢家合作而已。”
不论是将来的乱世,还是私下里可能和沈记进行的合作,用这些条件换一个谢家女儿来她这里做女使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这可是本朝第一位女侯的女使!
沈潮云没忍住提醒:“小叔叔你认真点!”
霍勖看着她这副宛如小猫被踩住尾巴的模样,唇角弯了弯,握拳抵着唇说道:“将你的条件列出来,谢家人那边还是挺好说话的。”
毕竟,从他们到现在还没退婚就能看出来了。
听到这话沈潮云稍稍放下心来。
只不过没等她舒心,霍勖又继续说道:“相比起谢家,我觉得你更应该去王家一趟。”
“王慎是这一代王家最有可能当上宰辅的人,而现在却被你要去做了侯府长史,未来宰辅变成没有前途的长史,你觉得王家会作何感想?”
沈潮云蓦地睁大了眼睛。
啊?什么长史?
……
直到第二天,沈潮云都没想明白王慎是怎么变成侯府长史的。
虽然她问庆帝要了人,可她根本没决定让他当长史啊。
这个位置,她是准备留给心腹的。
但霍勖告诉她,关于侯府的人员配置庆帝已经决定了,甚至连圣旨都写好了,估计这两天就会陆陆续续送到相关的人手里。
萧婧见她满脸苦恼,不由得诧异地问道:“你觉得王状元不好吗?”
“以他的才能做侯府长史是绰绰有余,而且他还是你的师兄,不管怎么说都挑不出问题呀。”
沈潮云揉了揉脸,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王慎这个人心性比才气还高,他怎么可能安分地做她的长史呢,哪怕他真的安安分分,那她还觉得不对劲呢。
萧婧疑惑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没等沈潮云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耸了下肩,然后说道:“只要他能替你干活不就行了吗?”
“……”
沈潮云忽地顿住。
紧接着仿佛拨云见日般瞬间豁然开朗,对哦。
她的侯府班子才刚建起来,哪都不太完善,当初她从庆帝那里将人讨要过来看重的也是他的才能,只不过没料到有一天她会变成侯爷而已。
既来之则安之。
将来她是要为霍勖守住后背一片天的人,不管是谁来了都得给她干活!
就在这时,马车却突然间停下来。
沈潮云刚稳住身形,便听见外面传来了亲卫的声音:“侯爷,王大人在车外求见。”
沈潮云的眉心倏地一跳,下意识道:“谁?”
“侯爷,是王慎王大人。”
“……”
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潮云转头和萧婧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有些心虚。
她清了清嗓子才掀开车帘,打眼就瞧见了站在前面的王慎,这人站得就跟青翠的竹子似的,让人根本没办法忽略,偏他还笑眯眯地拱手朝她行了个礼。
“卑职见过侯爷。”
“多日不见,侯爷的气度愈发好了。”
纵是沈潮云如今已见过不少世面,听到这话还是抖了两下手指。
她尽量稳住表情,道:“王大人不必多礼,不如上车一叙?”
王慎从容地将手揣进袖子里,笑着道:“好啊。”
王慎半点也没跟她客气,刚进到马车坐下,张口便道:“师妹如今已经是侯爷,这辆马车的规制却是配不上你的身份,是该换一辆了。”
沈潮云一听就知道,他果然是为此事而来。
她只好告罪道:“师兄,先前与陛下提起要你来为我做事只是气言,陛下命你做侯府长史一事我也才知,若你不愿……”
“为何不愿?”
话还未说完,王慎便道:“对此我乐意得很。”
沈潮云闻言愣了一下,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兄你莫不是气糊涂了吧?”
王慎睨着她,气定神闲地说道:
“连你都能看得出来陛下行事糊涂,朝中形势急乱,你为什么觉得我看不出来呢?”
此话一出,车内的两人皆是怔住。
王慎笑着说:“在你眼里,我这个做师兄的莫不是个傻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