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掌柜对沈若雪的话置若罔闻。
慢腾腾地将地契又给收拾好,随即提醒道:“这份地契在裕丰堂放了将近二十年,难道你们没一个人知道?昌平侯竟也不说么?”
这句话顿时将其他人的话噎住。
沈夫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手指紧紧地攥着帕子,却没有出言反驳。
见她没有动静,其他的姨娘们瞬间就白了脸。
整个庭院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哦对了,不是说把所有人都喊过来么?其他人呢?”
这时,沈潮云的嗓音打破了平静。
吴掌柜扫了眼在场的人,立马道:“属下这就命人去催他们过来。”
沈潮云睁开眼睛,歪头瞥了眼杵在眼前的沈若雪等人,弯着唇说道:“大家既然对这份地契的所属权感到不明白,那就把先把昌平侯请过来解释解释吧。”
“另外,沈老夫人应该也是知情人,就一同带过来吧。”
吴掌柜当即应了下来。
此时离她最开始说的一刻钟时间也相差无几了。
沈潮云不准备从太师椅上起来,而是调整了一下躺的姿势变为了坐靠着,从矮几上端起茶杯喝了口,余光就瞥见匆忙而来的沈蔚。
沈蔚的出现,像是给沈夫人等人吃了颗安心丸。
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沈潮云可以这样毫不客气地对她们,但对朝廷官员总不能还是这样。
沈若雪小脸惨白的扑上前去,抓着他的衣袖慌乱说:“哥哥,哥哥你快去问她!她说咱们的宅子不是爹的,而是她的!这怎么可能呢?”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是我们的祖宅啊!”
沈蔚听到这话下意识先看向了沈潮云。
可她半个眼神都没看过来,沈蔚苦笑,扶好惊慌过度的妹妹,接着转头看向了沈夫人,沉默半晌,开口道:“娘,账簿上的东西您可都准备好了?”
“郡主此次登门为的只是收账,我们将东西还给她就好了。”
沈夫人闻言却是恼怒道:“蔚儿!”
但凡那账簿少一点,她都早早地让人去还了,何至于让人讨债讨到家里来!
这十多年来家里里里外外、老老少少都没少花沈记的钱。
如今哪怕是掏空了家底去还也根本还不上!
难道要她亲眼看着侯府被搬空吗?这让全京城的人怎么看他们侯府?让人戳着他们的脊梁骨骂吗?
沈蔚能明白她的话外之意,可……侯府不是之前就已经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了吗?
他的眼里划过一抹悲痛。
随即转身看向沈潮云,拱手向她行礼,维持着这个姿势,嗓音艰涩地开口说道:
“不知郡主可否高抬贵手,给我们一点整理的时间,今日定会将钱还上。”
沈潮云抬眸看向他。
见此却觉得好笑,眼尾挑起,道:“三日,我给了你们三日的时间。”
她好整以暇地说道:“那日我便说过,三日后要你们亲自将东西还过来,若是见不到东西便要收回这座宅子,看起来你们是将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说着,她的目光从在场的每个人身上扫过。
看着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化,有人仍然受不了这个落差满脸不敢置信,有人惊怒地看着她,却也有人不再惊慌,看样子已经思索起了后路。
真心实意在为这个侯府考虑的,也只剩下一个沈蔚。
沈蔚的身子顿时一僵,
深吸了口气,反而将腰背弯得更低了些,低声道:“请郡主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容我们自己整理。”
从前光鲜亮丽的少年才子,国子监司业何时这样低声下气地求过人?
沈夫人眼睛睁大,看见这一幕浑身忍不住颤抖。
她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强硬道:“蔚儿,起来。”
“……沈蔚,你起来!你是侯府世子,更是有官职在身的国子监司业,你怎么能对她行礼!若是传出去了让旁人怎么看你?你快给我起来,沈蔚!”
“娘,您现在说这话又有什么用呢。”
沈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前几天跪都跪过了,若是行礼就能让郡主改变心意,有何不可?”
此话一出,沈夫人脸色陡然一僵。
仿佛触电般的松开了手。
当初决定让他去的,正是她还有沈子兴。
沈夫人唇色惨白,身形一阵摇晃,不受控地往后倒去,然后正好被沈若雪扶住,她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沈潮云看着这出戏,没忍住笑了一声。
沈蔚不说,她都差点忘了前几天他还带着沈老夫人她们跪在萧家门口逼她现身。
“让你们整理,谁知道会不会有所缺漏呢?”
沈潮云眼神微冷,唇角却扬了起来:“所以还是由我的人来收拾,这样也不耽误你们,还能让你们有时间商量对策,沈世子说对不对?”
这个拒绝已经显而易见。
沈蔚苦笑,只能起身,抬起头看向神情沉静的沈潮云。
仅仅是又过了几天而已,可她看起来却又和之前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身上已经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与之前在沈家时更是截然不同。
他挫败地转身,看着满脸受到打击的沈夫人。
垂眸说道:“娘,外人去搜难免会有疏漏,趁着还没搜到咱们的院子,您派个亲近的人去吧,尽早结束,我们也能尽早商量后事。”
沈夫人看见他眼里的恳求,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打了一棍似的。
刚欲开口,就听见沈潮云又开口道:
“沈大人说的是,你们尽快安排亲近的人去院子里将属于你们的东西拿走,这处院子我准备卖了,所以,你们都不能继续住了。”
沈潮云说的轻描淡写。
在场的人却是浑身蓦地一僵。
就在这时,不远处却接着传来一声怒吼:“谁让你这孽女在侯府作威作福的!”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
只见沈子兴被面无表情的侍卫架了过来,还是只穿着亵衣亵裤,这一路上看起来就是被拖过来的,下半身沾满了草屑和泥土。
沈潮云见状挑了下眉。
也就只有霍勖手底下的寒甲军敢这么做了。
亲卫们像扔垃圾似的,随手将沈子兴扔在了地上,随后站岗一样站在了沈潮云的身边。
“你这孽女……”
“沈侯爷,要我提醒你这个昌平侯是怎么来的么?”
沈潮云冷声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