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在那个宗门长到了十五岁，虽然我母亲嫁给了那个宗主，但门下的弟子却觉得她是个不知羞的浪荡之人，根本看不起她，自然更看不起我。”
秦蓁皱了皱眉，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但这个浮瑶却并不在乎他们的反应，只是语气平淡地继续往下说道。
“我在那个宗门的八年，活得连条狗都不如，吃不饱，穿不暖，受尽那些弟子的欺负，而我的母亲，只能在被那人渣糟蹋后，趁着对方沉入修炼时抱着我哭。”
“她试过告状，但那个人渣根本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从未惩罚过那些弟子，反而是母亲出手惩罚那些弟子后，他会暴怒地惩罚母亲和我。”
“所以，她只能越来越沉默，像是一朵花只能在污泥中越加艳丽地绽放，然后迅速便枯萎凋零。”
向清和秦蓁都明白这个比喻到底是什么意思。
“浮瑶”的母亲，应该不断被采补，只怕若不是记挂浮瑶，早就香消玉殒了。
明明是这般悲惨的事情，可是“浮瑶”说起时，却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这其实，有点不太正常。
“你……”
向清下意识地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
秦蓁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地往向清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让她却是有些愣住了。
因为，向清的眼神分明极为愤怒。
她生气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秦蓁就意识到了这件事。
而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向清露出如此生气的表情。
若不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封印和禁制不被暴虐的情绪所左右，向清怕是早就动手了。
这个“浮瑶”啊，怕是故意的。
秦蓁不禁低低叹了口气，问出了向清问出的那一句——
“所以，我们熟悉的浮瑶长老，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吗？”
秦蓁话音落下，“浮瑶”的视线便准确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个目光算不上太过友善，甚至冰凉的有些可怕。
就在秦蓁以为这个浮瑶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听不到了她的声音。
她说：“是。”
她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任何喜怒。
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明明作为秦蓁她们这样的外人，都感到很愤怒，可她这个“亲历者”却表现出一种十足的冷漠，甚至冷漠到了可怕的地步。
要么，她现在已经摒弃了一切感情。
要么……
“最艰难、最难过的那些年，代替你承受这一切的是浮瑶长老，她才是亲历者，而你……不过是一个躲在她背后的影子，是你把她推出来，让她替你承受了所有痛苦和苦难！！！”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秦蓁止不住地愤怒了。
她的声音不加任何掩饰，眼睛里更是满满的指责。
可“浮瑶”对此，依旧没有任何感觉。
甚至，她觉得秦蓁的愤怒有些可笑。
所以，她笑了，像是在笑话一个小孩子的幼稚一般。
“她，不就是为此而存在的么？”
“！”
向清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本来还想好好控制情绪的她，此时气得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还是被秦蓁一把按住了，才没有立即爆发。
“那么，你是为了什么存在的？”秦蓁反问道。
“什么？”这个浮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秦蓁话里的意思。
“难道是为了当一个只会躲在阿娘身后、躲在浮瑶长老身后的废物而存在的吗？”
这一次，“浮瑶”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动摇。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浮瑶的表情很危险。
可秦蓁却一点都不带怕的。
“一个懦弱的废物而已，修为再高，也是废物。”
秦蓁可不管对方那人有多强横，她就这么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问出了最扎对方心的话。
不管现在这个浮瑶表露出来的有多冷漠和矜贵，从她诞生出“浮瑶长老”这个人格存在的时候，她的本质便已经注定了。
她是一个胆小鬼，是一个逃兵。
这样的人，连言语都能伤害到她。
秦蓁并不喜欢当一个伤害别人的人，但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是在替你认识的那个浮瑶长老抱不平？”
“浮瑶”认真地望入了秦蓁的眼睛，很快就自认为读懂了秦蓁的所有情绪。
那是一种愤怒。
“不，我是在否定你存在的价值。”
秦蓁却是摇了头。
“浮瑶”闻言愣了一下。
“！”便是向清，都猛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因为，这真的完全不像是秦蓁会说出的话。
她从来都是积极的、善良的，甚至有些感性，是一个会安慰人、肯定对方的存在。
可是现在，她却在否定对方。
而且是这般强烈地在否定对方的存在。
向清震惊地望着秦蓁的方向，一双眼睛里的诧异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她的嘴唇动了动，好几次试图想要和秦蓁说些什么。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秦蓁那副认真的模样，向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那是一种本能的信任。
信任秦蓁的改变一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即使，她根本不知道秦蓁的打算是什么，甚至对她的改变疑惑不已。
秦蓁察觉到了向清探究的视线，但她并没有将自己的注意力分给向清半分。
她依旧这样直直地注视着“浮瑶”的眼睛，似乎想要通过这双眼睛得到什么答案一般。
可是“浮瑶”只是沉默了，连她预想之中的暴怒都没有。
秦蓁见状，眯了眯眼睛。
随后她猛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就这么一步一步，缓缓地向着“浮瑶”长老所在的方向逼近。
“嗒，嗒，嗒。”
安静的屋子里，秦蓁的脚步声似乎都在无限被放大。
她的每一步，都极具攻击性。
向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随着这个脚步声，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咕。”
向清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也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