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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二月十三这日,弘历奉皇太后甄嬛慈谕一气儿给金玉妍、海兰、白蕊姬、意欢等人晋了位份,尤其是金玉妍。

自打太宗文皇帝两征李朝,将李朝那打得不敢从此之后除了真心臣服,便再也不敢在边境上搞小动作了,只安安心心做大清的附属国,看他们上赶着给弘历哥哥送贡女便知道了。

当初在潜邸的时候,这金玉妍也不过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使女,因着后来因为爬上了弘历哥哥的床,才成了格格;便是弘历哥哥御极之初,她也不过是一个不算正经主子的贵人而已,连个封号都没有。

甚至那时候先帝殡天之后,李朝世子赴京前来叩谒大行皇帝梓宫之时,弘历哥哥还严厉告诫李朝世子务必要为国尽忠,切不可仗着金贵人在宫中而有任何恃恩之念。

可如今呢,这位原本地位低下身份尴尬的朝鲜贡女竟然也是妃位主子了,而她的封号“嘉”在满文中被写作“sai?acuka”,译成汉文的意思便是“可褒奖的”。

褒奖什么?

她一个李朝贡女又有什么好褒奖的呢?

还有海兰,竟然敢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将她从高曦月的咸福宫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弄了出来,她竟然一点也不感恩,还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弘历哥哥给她的晋位!

难道海兰是真不知道她对孩子的志在必得吗?如今倒好,她成嫔位主子了,可以自己养孩子了,这是当她乌拉那拉·如懿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吗?

如懿日日都在自己的寝殿中抓心挠肝,一会想冲到养心殿去问问皇帝为何如此对她,一会又想冲到海兰的房中厉声质问她到底有没有良心,一会又想端碗红花给白蕊姬,省的她日日在她面前显摆她那个还为显怀的肚子……

如懿总是坐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盘算着先对海兰动手好还是先对白蕊姬动手好,又想着该如何动手才能不让人发觉,最好弘历哥哥还能觉得她受了委屈,将其中的一个孩子抱给她养着。

只是在她的犹犹豫豫中,阿箬又免不了受如懿的磋磨。

未出阁时,在外人看来如懿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女,有些口无遮拦,却也不乏古灵精怪的可爱,只有阿箬知道她家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她觉得她在外头受了委屈,一回到家中,她便会折磨贴身伺候的阿箬,专门捡着见不得人的地方下手。

阿箬永远不会忘记皇上大婚的那年,她的腰上、大腿上、胳膊内侧,甚至连胸上,都是青紫,可出了房门,她又是那个娇媚天真的少女,而她阿箬便是那个口无遮拦没有尊卑的刁奴。

自打二月十三那日开始,阿箬上夜的时候便没有眯过一会。

但凡阿箬上夜的时候,如懿便让她捧一盏热水跪在床头的地上,若是茶水凉了,便要换成热的,然后继续跪着,如此反复的折磨。若是这水撒出来一地,如懿便要用“家法”收拾阿箬。

可如懿依旧觉得不满意,她还要求阿箬在跪着的时候要时刻保持笑容,若是阿箬露出一丝不满或是怨恨,那她手上捧着的那盏热水就会被如懿提着她的领子灌进她的衣服里。

更要命的是,原先是阿箬、惢心和延禧宫其他几个大宫女轮流上夜,如今,阿箬是隔一天就要上夜,因为如懿说——

“本宫最近失眠多梦,许是因为想家了,阿箬是本宫从家里带来的人,就多陪陪本宫吧。”

便是阿箬的父亲桂铎大人是淮阴知县,阿箬也算是官家小姐,可在这吃人的宫里,在如懿这样佛口蛇心的主子手底下,甚至过的还不如八大胡同里头年华老去的姑娘【摆烂了,不想查资料了,八大胡同是乾隆五十五年“三庆”徽班进京为弘历贺寿之后才逐渐形成的,乾隆六年的时候真没有】。

可如今她人在宫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忍着,忍到二十五岁能出宫的那一日。

今年,她已经二十四岁了,熬到了明年,到皇后娘娘跟前求个恩典,就能出去了。

若如懿只是折磨阿箬,倒也罢了,对于延禧宫其他的奴才来说,就是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也就是在说起的时候叹息几声安慰几句罢了。

可如懿竟然还添了偷听的毛病。

每日未正时分,如懿便会准时到宫门口去站着,看敬事房的太监们往哪个宫里去了;等到了酉时,她又准时站在宫门口痴痴地望着那日接了侍寝妃嫔的凤鸾春恩车缓缓驶过长长的宫道,往养心殿的方向去了;然后她便也不梳洗卸妆,一直站在宫门口,哪怕已经落了钥,她也要将耳朵贴在宫门上,若不听到凤鸾春车送嫔妃回去的车轮声,这一夜她定然是无法入睡的,一旦无法入睡呢,她就要折磨阿箬。

如懿还让奴才们抬了一张桌子放在院子中,若是弘历去了哪个嫔妃的宫里,她便爬到这张桌子上,就这么整宿整宿面朝弘历所去的那个宫殿方向呆呆傻傻的站着。

宫里头的秘密本来就不多,但对于主子们不愿意宣之于口的秘密,奴才们明面上还是都会假装不知道的,即便他们在背地里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可像如懿近日所做出的如此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不但少,还有趣,更因为如懿素日里都不得人心,如今整了这么一出,上赶着让人看笑话,往日被她欺辱过的奴才都觉得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于是,如懿做的这些事儿,奴才们不但相互传递着,还添油加醋的传递着,恨不得将她传成一个随时都能自荐枕席的荡妇。

如懿被禁足在延禧宫,对外头那些话倒是听不见,日日都是我行我素的。

这可苦了延禧宫的奴才,他们总有差事要去外头,可只要他们一走出延禧宫的大门,便有人来跟他们套近乎,问一问他们的主位娘娘需不需要他们从外头给她带点角先生什么的进来,羞的延禧宫的奴才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延禧宫的大门上,以证明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