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什么——”
知性女怔怔地重复,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回想,也想不起自己效力半生的主家,究竟姓什么。
“怎么会这样……”
瞧见她状况不对,其他人下意识远离,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知性女茫然无措地望着四周,试图为自己分辨:“我,我明明记得我自己叫什么,我叫周秋,出生于西都的流金坊,上头有两个姐姐,三个哥哥——”
可她越说,就越脸色发白。
明明其他记忆都或清楚,或模糊,为什么涉及到主家的信息,却像被刻意挖去一样,没有任何痕迹?
看见她这副模样,其他人吓得更加往后走。
叶弦却勾起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别忙着退,你们不妨也回想一下,自己所在的国家,究竟是哪一代王侯。”
“自己上次看过的帝国大比,种子选手姓甚名谁。”
话音一落,众人的脸齐刷刷都白了。
“我我我,我不记得我们前两年过世的诸侯,谥号是什么了。”
“上届帝国大比,我明明押对了冠军,赚了一大笔钱,这事我死都不会忘,怎么现在完全不记得选手名字?”
果然。
祁寒和叶弦心想。
对他们这种训练有素,准备N套方案的人来说,载入副本第一时间将关键记忆节点过一遍,简直就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时间、空间、自我认知。
一旦这种最基本的判断工具出现了问题,死亡的概率将会无限拔高。
正因为如此,他俩在一载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哪怕有“太白”这条失落道路庇护也没用。
他俩关于重大时间节点的记忆,全被清得一干二净。
正当他俩想制造个契机,验一下别人是不是也这样的时候,知性女那句“我就职于西秦王族旗下的商号”,简直是天赐的线索。
二人立刻肯定,大家都中了招。
毕竟,姓氏与继承权直接挂钩。
严格意义上的西秦王族,只有被改姓“白”的西秦王、世子、郡主。
除此之外,哪怕是西秦王的亲生子嗣,也不得以“白”为姓,只能跟着本家的姓氏走。
所以,民间称呼的“西秦王族”,其实是历代西秦王上位后,他们原本的家族。
老百姓当然可以这么尊称,没人会和百姓计较;
修行者闲聊的时候,也可以这么指代,反正他们不会因言获罪。
但“西秦王族”旗下的商人,却万万不能被任何人抓到把柄,否则会被敌人以“僭越”的罪名攻击。
合理的叫法应该是“西秦x氏”。
可周秋这么说的时候,却完全没发现不合理之处,非常顺嘴,就好像“x氏”被自动代换成了“王族”。
不是拙劣的伪装,而是潜意识的真实。
那一刻,祁、叶就判定,大家的记忆都出现了问题。
由此而衍生出另一个问题——
在场的所有人,究竟是来自不同的时间节点?
还是说,活人之中,混杂着存活多年的鬼魂?
倘若每个人的记忆都清晰无比,凭着祁、叶二人的能力,稍微观察片刻,就能做个粗略的范围判定。
偏偏大家丢失了关键节点的记忆。
而帝国的地域本就极为广袤,胜过前世的地球。
万年以来,生产力又一直在发展,可有些习俗又没有变化。
新旧交织,让整件事情更加复杂。
违背自己认知的常识、习俗,不一定是错误,有可能是时间、地域的不同所导致。
这就导致,哪怕是祁、叶这样的聪明人,也无法从“常识、逻辑”之类的角度,判断对方究竟是活人,还是Npc。
这种开场的迷离和混淆,让祁、叶二人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活人越少,Npc就越多。
若是前期雪崩,后面就别玩了。
这才是祁、叶二人,发现因车票引起的混乱后,为何要故意对立的原因。
按理说,他二人就算也要出头,也该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但此次情况特殊。
本来真假就不好辨认,若是有谁手上拿三五张车票,再来个多重身份,那可真是要命。
反正因为沈婉的事情,队伍本就是要分裂的,不如先将局面控制在手里,防止因为混乱导致的大量减员。
想保沈婉的、还存着一点善念的好人、兔死狐悲的老弱病残,自然会跟着祁寒。
自私自利的东西,就留给叶弦慢慢玩。
但他二人也知道,人皆有私,让他们主动放弃其他人的车票,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在就开打也不合时宜。
倒不如拿这件事当诱饵,先恐吓他们一下,逼迫所有人不得不公开自己的“身份”。
正因为如此,祁寒在大家都手忙脚乱之际,平静开口:“我的车票是在座位上获得,这位姑娘的车票却藏在座椅靠背中。”
“目前尚不清楚,不同的放置方式有什么意义。”
“但各位能确定,这辆车上,只有我们这些乘客吗?”
众人被他说得不寒而栗。
尤其是那些拿了多张车票的人,更是一股寒气窜起,本来沾沾自信的护身符,此刻却成了催命符。
是啊,他们怎么能确定,自己摸到的车票,就是活人的呢?
万一车票来自车上的“幽灵乘客”,它们此刻就虎视眈眈看着自己……
老者乐呵呵地打圆场:“这样吧,想跟着这位热心公子的,就先去软座车厢。”
“不愿意的,就来硬座车厢。”
“若拿到多余的车票,路过车厢连接处的时候,将它扔到最近的椅子上。”
“大家尽量不要去看这个方向,怎么样?”
“等车票拿齐了,我们交给这位热心公子,没票的人报自己的名字,让公子当着大家的面逐一分发。”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然做不了假!”
众人都默认了这个提议。
很显然,大家都知道,一个愿意管累赘的人,就算不是传统意义的“好人”,却也不是坏人。
这种时候,他们还真只信得过第一个站出来保沈婉的祁寒。
祁寒将这些车票的名字逐一记下,发了一大半出去,还有一小半握在手心。
但就在最后一个人拿到车票的一瞬,祁寒手中残留的车票,全部消散。
周围的场景也急速变换,变成一座巨大的,犹如堡垒的圆形土楼面前。
看模样,很像前世闽南客家的土楼。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发现,大家脸上都戴着一副老者哭脸的面具。
没等一些胆子小的人尖叫,就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劳烦各位久等了,葬礼繁杂,若是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说罢,就引他们进去。
众人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不好随便应答,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管事走。
却在穿过门厅,来到广场的时候,有人浑身一震,尖叫失声:“那不是——”
灵棚上头摆着巨大死者遗像。
而这死者,竟与正被祁寒背着的沈婉,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