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山的观主玉矶子一脸迷茫地来到甘宁洞府的外面,看了看地上的这一堆非人,却没有被吓到,反而迷糊着脸问:“那,我出门是不是也要占卜一下。”
甘宁连忙迎了出来:“您要去哪儿。”
“我呀,我要回九重天阙一趟,片刻就下来。”
鸡娃伸手把玉矶子拉开,嘿嘿笑道:“这老头有点老糊涂了,别听他瞎说,我倒要出去一趟,去县城买点油和酱,要不占卜一下,能不能去?”
狐仙亲自掌竹筒,将三枚精金钱放进里面,抬起手哗啦啦疯狂地摇,跟摇骰子似的。他前后连续摇了两次,最后组合得出凶卦。
“此乃大凶之卦,不得出门。”
鸡娃瞬间扫了兴,又不甘心地道:“这次不准!再来一次。”
“好,”狐师又抓起竹筒摇晃起来,再次得到结果,依然是大凶。
“这怎么回事,真是讨厌。”鸡娃极为不满地跑出了洞府。
自从狐仙来到山上宣布甘宁即将渡劫之后,整个太岁山都被占卜管束了起来,发生任何一件小事都要占卜一下。他给出的解释是任何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有可能是大劫的源头。
但甘宁所沾染的因果可不止是小小的太岁山上的这几只妖,鬼,僵。他留足于世间,所到之处都有可能沾上因果,且包括已死的敌人,敌人的敌人,敌人的朋友亲人,乃至某些只看一眼就能产生杀心的家伙。
因缘从来天定数,人力岂能趋避之?
……
黄昏时分,云集县蛮荒的山岭中,一名头上长着鸡冠的女妖落在了山头,她低头看着山体的起势和山下的草木,疑惑地仰起头:“喔喔喔,我来的方位没有错,灵觉寺哪里去了!”
她口中喃喃地念叨着,头脑中正在经历一场风暴:灵觉寺被眼红者盯上,有人嫉妒他们香火鼎盛,便跋山涉水前往中土,跪在中土大寺白马寺的寺门外,被寺外僧人请了进去。
告密者带领一帮子佛法和境界都很高的高僧来到这座山下,把灵觉寺大小妖怪鬼修全部处死,拆除摧毁了所有法阵,抹除了他们所有的痕迹。
一定是这样,不然眼前的这一切都无法解释。
这女妖膝盖一歪跪倒在了地上,眼中流出两行浊泪,觉地兄啊,我在中原游历多年,看清了红尘种种,此来本是想与你重新结为伴侣,在这深山中长久修行,想不到你却遭受了如此横祸。
既然故人已经不在,她也只好离开这个伤心地了。
夜已漆黑,星光垂暮,女妖展开黄白相间的羽翼,准备飞离山顶,却被山脚下一撮光亮吸引住。
她手撘凉棚眯眼望去,却见两个提着白灯笼的鬼修摇晃着朝山上走来。
女妖立刻隐匿了身形,躲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冠上。
两只鬼修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山上平台,摸到了洞口的位置,鬼鬼祟祟地点燃了一个火把扔进去试探,听到没有别的动静后才准备进入。
“叱!”女妖在树上张开了火红的大翅膀,嗖地一声飞扑下来,伸出金钩利爪,将两个小鬼扑倒在地。
“尔等鬼魅!胆敢窥探灵觉法寺!”
两个小鬼见到如此凶猛的女妖,吓得魂魄散成了两团雾气,随后才缓缓地聚集起来,形成模糊的人形。
“别,别,饶命!灵觉寺已经亡了,我们过来只是看看能不能捡漏。”
女妖神色异样,将利爪收了回来,刻意露出凶狠的表情:“这灵觉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顷刻之间覆灭,把来由说出来我饶你们性命,若胆敢隐瞒,必叫你们变成我爪下亡魂!”
鬼魂老实答道:“并不敢隐瞒,最后一次盂兰法会时我们也来到了庙里,就站在下面人群中围观,一个道士假扮成鬼上山来挑衅,把豹子精和蜥蜴精给杀了。”
“什么蜥蜴豹子,说重点!觉地住持哪里去了!方丈呢?”女妖只关心心上人,谁管那豹子蜥蜴死活。
“那晚并未见到觉地住持,只有豹子精和蜥蜴精代替方丈行事,后来豹子精也被杀了。”
得知不是佛门正宗前来动手,女妖的一口怨气提了起来,恨恨地说道:“哪里来的道人!竟敢杀上佛门清净之地,觉地师兄,我一定要替你报仇!”
“那道人长什么模样!”
两个鬼魂被这女妖散发出来的强悍杀意惊得瑟缩成一团,结巴地说道:“模样……,模样十分俊秀,身后背……一把长剑,这剑还能飞来飞去。”
“还有,哪个,哪个,他还养了一只大雕,跟人差不多大!”
这俩鬼可能是在远处围观的,眼神还可能不太好,竟能把形似蝙蝠的飞僵看作一只大雕。
女妖在脑袋里想象仇人的模样,一个俊秀的年轻道人,身背长剑,还跟着一只大雕,组合起来倒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意境。
她把这些杂念清出头脑,心想这道士应该是凉州的,甚至有可能就是云集县境内的,觉地兄他从来不去外地,一直窝在这小县的大山里搞事业,也不可能招惹外地的敌人。
至于觉地兄本地有什么仇人,只要找一个县内本土的仙官问问就是了,她自然是想到了那个软弱可欺的老好人土地公。
女妖飞至土地庙岗,直接落在土地家的庙顶上,用尖利的喙发出声音:“喔喔窝!”土地公出来说话!出来说话!”
土地爷从地下钻出来,抬头看眼前这么一个衣裙多彩的妖怪,很是吃惊:“你是何妖,怎么能找到我的庙宇所在。”
女妖喔喔喔地笑了起来:“土地公真是健忘呐,好多年前我还帮你忙,啄去了你庙宇上滋生的白蚁。”
“哦,想起来了,”土地公拍着脑袋说道:“你是那只锦鸡,现在竟然修成人形了?那时你还只是那么大一只小鸡呢”
土地公抛开拐棍,张开手比划着。
锦鸡精喔地叫了一声道:“我不是来听你叙旧的!我只问你?毁掉灵觉寺,杀死我觉地兄的道人如今在何处?”
土地公连连摆手:“弄错了,弄错了,道士没有杀你师兄,他只是毁了寺庙,杀了豹子精跟蜥蜴精。”
“这有什么区别吗!我兄是被谁杀的?”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内幕,但听这位道士说,你觉地兄死于寺庙内部火并。”
锦鸡精怒火上来了,小耳朵里哪能听进去这么多,恼怒地指着土地公说道:“你这老棺材瓤子,收了那道士什么好处,竟然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老土地公急得嘴皮子都哆嗦:“说什么我收了好处,我……我根本就没有好处。啊呸,……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啊!”
“算了,我也不与你这老骨头多费口舌,我只问你,这道士在那座山上!”
老土地连连摇头,生怕她去找那太岁山上的甘成子去拼命,他虽然只有修为,缺乏术法,但也能够看得出来,这锦鸡精尚未完全化作人形,不入筑基根本就不是那甘宁的对手。
不告诉她是为她好,不要误了这锦鸡精的卿卿性命。
锦鸡精恨恨地指着土地公:“好,好你个老骨头,竟然如此袒护此人,我也告诉你!小小的云集县,要打听也是能打听出来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山风头最盛。”
土地公哎叹了一声,双手拍着膝盖道:“算了,别打听了,我告诉你是太岁山,好好跟人家说话,问清楚那地鼠精是怎么死的,别不分青红皂白……”
这锦鸡精早已忽闪一声飞到林子上空,拍打着翅膀朝着太岁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