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超过卫含香是何其艰难之事。两个人现在就有境界差距，这还是卫含香为了筑成好的道基，故意停留在炼气顶峰，继续打磨灵力。而且从其他方面来看，灵根、天资比不过，背景家世也比不过，就连他最引以为傲的丹药，在看完卫含香的储物袋之后，也是输的一塌涂地。
两人丹药数量相当，却是本质的差别。他那都是废丹，吃下去不说有种种危险，就是蕴含的灵力，也不如好的丹药多。而卫含香的丹药都是品质好的。同等数量的丹药下，效果却足足是柳岩丹药的两倍有余。
所以卫含香在说等柳岩境界超过他的时候，柳岩就不说话，再度沉默，将天聊死。不过这次不用卫含香提醒，他倒是注意到了微微轻抬、又要去摸下眼睑的手。
山谷之中，突然落下了雨点。柳岩停立了脚步，抬头看去，见一串串透明的水珠，自灰白苍茫的云气中落下。
是有一场冬雨落了下来。
最开始还是点点，落在皮肤上的时候，一片冰凉，带满了岁末初冬的寒冷之意。
同时，雨水滴落在皮肤上之后，还有微微麻痹的感觉。
这个感觉柳岩深有体会，在集中授业时见过讲《清霞门史》的韩长老，对不好好听课、交头接耳之人施加惩戒的时候，就有一道霹雳落下。当时坐在说话那人的身旁，被电光溅射到，微不可察，就是这种冰凉麻麻的感觉。
“难道雨水过了笼罩在栖霞林的迷雾之后，会带些微雷电之力？”
沿着峡谷中的溪流行走，柳岩一直未动灵力，这样才能将龟息诀充分发挥，可是这冷雨落下，他也不得不升起一道护体之光，将雨水隔绝在外。而卫含香早就有灵光护体，不过奇怪的是，她倒不显灵力波动。也不知道是修为太高，自己看不来，还是有匿法的灵器或者法诀。
后来雨越下越大，最开始还只有细雨绵绵，山中的风一吹，还能将雨水带走。可是接下来，雨水突然化为一滴滴豆粒大小，而且越来越急，越来越密。雨水打落在护身灵光的时候，如湖面般平静的光罩上，泛起一道道微涟轻漪，会激起一片灵光明灭。
落在溪水之上，则是溅起寸高的水花。
后来风疾雨骤，整个峡谷之中，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天空若开了一道口子，雨水似是被倒了下来。
柳岩听着雨水的声音，突然感到阔别已久。好似在浮霞山的时候，很少见过这般大雨。清霞门的护山阵法，能隔绝狂风骤雨。就连深秋季节，山上树木的叶子也是变黄变枯，然后一片片缓缓而落。全不像在凡间的时候，秋天似是在一晚的大风吹扯之后就到来了。
柳岩觉得这场雨下得也好，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自然之间天气的变化。难怪修仙修久了，就不染人间烟火。除了看不到天气变化之外，在丹灵殿的时候，更是没有昼夜之分。而他不眠不食能好几天，也不用为食物发愁。
以前他和老乞丐在青峰待了三年的时候，他经常在山林间寻找野果，还需要抓些野味来果腹。虽然他厨艺不好，可是每次饥饿来临，那种吃什么都是香的的感受再也没有过了。
偶尔在净生莲中修炼多天，出来的时候会有眩晕和饥饿，可是和当初山间生活的四时变化相比，他能吃的只有用灵米煮成的灵粥。粥吃多了索然无味，不知不觉间，好似在吃这方面的欲望已经很低，而到了筑基之后，更是可以辟谷，只要灵力充足，什么食物都可以不吃。
或许修为更高之后，七情六欲都能斩断，到时候他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正当柳岩思索的时候，山谷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道悠悠的鹿鸣之声。
可是细听之后，却是比鹿鸣更加低沉、浑厚、悠扬，似是庞然大物。
神秘而美妙！
竟听得他心神为之一荡。
卫含香皱起了眉，缓下了脚步，对柳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次卫含香竟然主动带着柳岩，找了一块天然的石壁凹槽，然后两个人就躲了进去。
这个石壁凹处其实进深不过半丈，挡不住风雨。不过卫含香也没有指望去挡风雨，只是停下脚步。她警觉地看着前方烟雨朦胧之处，对好奇着的柳岩说道：“先停停，前方不能去，山谷之中，似是有筑基，不，可能已经到结丹的妖兽在游荡。”
柳岩的神念自是不如卫含香，听卫含香一说，他立马又向后退一步，背部直接贴在了粗糙的山壁上。他还嫌不够，要是可以的话，想动用遁地之术，直接躲进石头中。只是这遁地之法不在他学的火性和木性功法中，暂时还不会，也没有符箓，只好作罢。
柳岩在一旁悄悄问道：“用不用将护体灵光也灭了？”
现在大风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趋势，两个人在雨中穿行，全靠护体灵光隔绝之效。
本是想想都会让卫含香动怒的事，这次她却面色郑重，似是在认真考虑。
过了片刻之后，她才道：“暂时不用。不过等会儿对付一些小妖兽的时候，可不能动用法力，尽量以灵器的锋锐去斩杀。妖兽不会太多，修为不高，咱们俩足以对付。”
“啊？”柳岩微微一惊，会有妖兽到来？
看着卫含香的表情，他认为卫含香没有在和他开玩笑，于是说道：“都是什么妖兽，多吗？”
“不多，上白头吧，都在大雨里边。”
柳岩看了一眼茫茫大雨，此时已经密得快要成一片一片。他们头顶之下，自凸起得石壁流下的雨水，快成了一道水帘。尽管揉眼不可分辨，柳岩神念一探，也能看出正有密密麻麻有灵力波动之物朝二人赶来。
他能感知到，还是在山谷大雨之中，证明这群妖兽已经离他们很近，距离不到百尺。
柳岩连忙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乌玄剑，一点灵光拂过，剑化为三尺之长。
剑不锋利，柳岩又以二指在剑刃之处轻抹，直接削去了一层铁片。如是两次之后，乌玄剑才变得锋锐起来。只是外形受损，意味着剑的灵性也少了很多。不过乌玄剑本就是不值钱的灵器，下品中的下品，也不贵，毁了也就毁了，他一点也不心疼。
此时持剑在手，柳岩捏得紧紧，剑身不可抑制地在颤动。
而他的眼睛，则是紧紧盯着自天垂落而下的雨幕。只见茫茫风雨之中，传来了越来越多的嘈杂之声。嗡响一片，直听得人心里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