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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令下,天策军出发了,每个人都很高兴,抄家嘛,有益身心的活动。

反正抄的是别人家。

李煜提前让人撤走椅子,关于作用,这个时候开始显现出来了。

人一着急、紧张,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小动作”,所以有一个形容词叫“团团转”。

要是坐着,就很难观察出来喽!

李煜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下面的人,百十来号官员,刚开始还算镇定,很快,就有人在沉默当中受不了,身体开始轻微摇晃,紧接着,仿佛裤裆里钻了只毛毛虫似得,不停扭动。

一群小丑。

然而,当李煜将目光投向冯延鲁,以及他身后的几名“冯党”的时候,戏谑的眼神又变了。

这些人都很镇定,丝毫没有因“抄家命令”而产生惊慌。

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有人受不了了。

谏议大夫苏桐城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出列跪地:“启禀陛下,臣,臣刚记错了,臣家中有现银三千两,现钱五千缗,全都捐献出来!”

李煜冷笑,这就熬不住了,心理承受能力也太脆弱了。

一个谏议大夫,正五品官员,年俸不过二百缗,家中光现银就有三千两,而国库现银只有八千两!

“苏桐城,我记得,你刚刚只捐了五十两银子,这也差太多了?”

“臣,臣年纪大了,头脑不清楚。”

李煜一拍龙椅,怒斥道:“好一个头脑不清楚,你这是在影射太上皇吗?来人,拖出去打!”

从此以后,“脑袋不清楚”这句话,将成为大唐官场禁忌。

随着苏桐城被拖出去,其他一些希望“亡羊补牢”的官员,也不敢再出来了。

找你们借钱,你们不借,等到抄家了,又想起来了有钱了,真把李煜当傻子吗?

不退朝、不说话,宣政殿如同尘封了千年的墓穴,死一般安静。

扑通——

有官员精神太过紧张,直接昏过去了,摔在地上。

李煜只是摆摆手,让内侍们将人拖出去。

临近中午,李元清登上大殿,叩拜之后,一脸笑意地呈上来抄家明细。

“李指挥,收成如何?”

李元清环顾一周,咧嘴唏嘘:“陛下,洪州这帮文官,真有钱!”

正常情况下,说一个人有钱,那人肯定得意高兴,可当下语境,说这群文官有钱,比骂他祖宗十八代都难受。

李煜粗略看了一遍,他不是要看抄家抄了多少钱,而是都抄了谁的家。

还好,李元清办事靠谱,他带兵抄的都是“小官大贪”,至于殷崇义、卢俦、王崇质等人的府邸,压根就没去。

搞钱重要,收拢人心也重要,维护朝廷稳定更重要。

接着,李煜向众官员“报喜”:“李指挥这一趟收获不小,粗略算下来,也有五百万缗了。”

一百多官员,平均下来,每家的财产是五万缗,光这些钱,他们从出生开始当官,一直干到死,俸禄都不够。

先杀再审,没有一个冤案!

众人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心头又产生了无限悲凉。

老子容易吗?!好不容易当了个官,起早贪黑的贪污索贿,不辞辛苦地搜刮民膏,凭什么抢走我们的钱!

此处,李煜表示一句,朱厚熜。

行了,抄家就抄家吧,俗话说,打了不罚,罚了不打,只要继续当官,早晚老子还能贪回来,皇帝又不可能长期待在洪州。

李煜表示,你们都想多了。

卢俦施礼,说道:“陛下,这样一来,何敬洙的军饷就有了。”

李煜摇了摇头,说道:“不够,不够啊。”

卢俦提醒:“陛下,何敬洙只需要十万缗。”

李煜仍旧摇头:“众卿,还记得朕先前的话吗?太上皇说了,洪州国库尚有一千万缗,你们修完路、建完桥、盖完房子之后,还必须剩下一千万缗,明白吗?”

扑通——

一下子有三个官员瘫倒在地上。

李煜太狠了吧,家都让你抄了,还不打算放过?

就算一个铜板都不花,国库之中也只有五百万,哪儿来的一千万?

直到这个时候,洪州众官员才明白,皇帝根本就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他们。

没错,李煜曾经感叹过一句,“大唐的官员太多了,也太老了”。

要进行吏治改革,很难,至少有唐一代之后,无论开国皇帝多么能干,最终都会被官僚系统绑架,所谓“弱宋”,某种意义上说,不是宋朝经济、军事弱,而是皇权弱,士大夫们太强!以致于政令出不了京城,全国治理乱如麻。

不过后世,为解决贪官问题,有一个人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他的名字叫朱重八。

当时,满朝文武都被宰相胡惟庸拉上了自己的战车,形成了“对抗皇帝统一战线”,以阳谋的姿态告诉你,朱重八,我们是一起的,你能怎么样?

朱重八给出了一个简单至极的答案:全杀了。

李煜是穿越之人,他不会仿效朱重八,杀人算是一种成本低、但效果差的方式,被抄家官员的结局,早就注定了。

冯延鲁成了众矢之的,几乎一半的官员,都将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你是精神领袖啊,还不说话!

“陛下,臣启奏。”

“哦,冯卿,何事?”

“陛下明鉴,洪州不比金陵,清苦得很。官员想办法挣点外财,也在情理之中。陛下此举,怕是会让官员家人寒心。”

李煜已经不是官场小白了,他听得出来,冯延鲁一句话,发出了三层意思。

第一,金陵是风水宝地、富贵繁华,我们这些官员却来到了洪州,过着苦日子,这都是为了大唐啊!皇帝你享福享惯了,也得照顾一下我们这些忠臣吧。

第二,官员们家中是有钱,不见得都是贪污的,也可能是自己挣得外快,俗话说“替人消灾、拿人钱财”,这有什么错,这是自己创收啊。

第三,一个官员背后,就是一个大家族,得罪了一个官不要紧,背后那些人“寒了心”,你的江山坐得稳吗?

第一句是嘲讽,第二句是推责,第三句是警告。

李煜细细咀嚼着这句话,脸上泛起一层冰霜。

“冯卿,听你的意思,反倒是朕贪财,戕害百官了。”

“臣直抒胸臆,绝不敢诋毁陛下。”

“很好——”李煜起身,缓缓地走下来,问道:“严绍改,欺君之罪,该如何处罚?”

刑部尚书严绍改不假思索,说道:“死罪!”

李煜转头问冯延鲁:“朕让你们捐钱的时候,一个个都哭穷,现在搜出来这么多钱,算不算欺君?”

一想到城楼上挂着的脑袋,全体一哆嗦!

冯延鲁没想到,李煜如此不给面子,颤抖地说:“陛下,这,有的官员,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

“罢了,朕也没说要治你们欺君之罪,只不过,国库的钱,数目不对,必须追查。”

众人反而松了一口气,那就查吧。

李煜一转头,目光落在了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