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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仁肇接到太子李煜回转洪州的诏令,表面上平平无奇,可细细揣摩一下,顿感城府之深、杀气腾腾!

诏令很简单,仅要求林仁肇率领亲信卫队,火速赶往抚州,届时与太子、侍卫亲军都指挥李元清、天策军都虞侯张雄等汇合。

这有什么可怕的?

注意,朱令赟留在了岭南,陈诲、桂卿留在了闽南,何敬洙身在湖南,钟林、邱邺留在了泉州,刘崇谅留在了莆田,陈滨、高审思、陈况、周晔、宋旸等人经过岭南一战之后,获得大量辎重与恩赐,正式编入了太子“南征”的战斗序列。

从金陵带过去的数万兵马,太子仅仅带了五千天策军随行,其余全都留在了岭南及闽南地区。

留下来的军队,包括天威军、天命军、神卫军、江宁大营、润州大营……一句话,都属于“金陵嫡系”,都受过太子殿下的恩惠。

换句话说,自抚州以南,直至入海,广袤的南唐国土之上,太子派出去、收进来的军事力量,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

别人才是“班师回朝”,太子则是“挥师入驻”。

林仁肇收起诏令,擦了擦汗,按照现在的形势,太子的命令,绝对比国主要好使。

啥也别说,啥也别问,老老实实收拾行李,带着潘谢彦、崇彻、黄损前往抚州,以后好好给太子殿下当差!

五月初六,李煜发出最后一封密信,率领天策军启程,赶往抚州。

密信是发给陈诲的,李煜认为,这位与“林虎子”齐名的“陈铁头”,一定能够在闽南发挥定海神针的作用。

密信内容,浓缩为八个字,就是“有逆必诛,便宜行事”。

这封密信就相当于圣旨。

洪州也好,金陵也好,距离海滨太远了,一旦闽南地区再发生叛乱事件,必须有一个人能够当机立断,在最短时间内诛灭。

天命军都虞侯钟林,天威军都虞侯刘崇谅,也担任着同样的使命,即“维稳”。

陈洪进,你最好老实一点,也能活的长久一点。

五月初六,天策军开拔,李煜的心思瞬间转变,下意识地去摸了一下怀中那份南都枢密院钧发的“朝觐承旨”。

外患未除,内忧再起!

李从善,我的好七弟,你比史书上记载的还要愚蠢,你想当太子,直接来跟我说就好了啊!反正我又不同意。

没有了行军羁绊、粮草运输等羁绊,李煜一众的前进速度很快。

五月十五,已经兵临抚州城下,林仁肇距离更近一些,早两天赶到了。

听说太子兵至抚州之后,林仁肇、马崇义、谢彦等人悬着的心,才稳妥落地,双方见面之后,少不了一番唏嘘。

客气完了,就是要紧事。

此番南下,马崇义驻守抚州还充当了“军事中转站”的功能,金陵发来的情报、公文等,都会先送到抚州,然后由马崇义及行军参谋鉴别,不重要的内容,就不再向岭南、闽南发送。

如今,行军营帐当中,已经积压了不少东西,需要李煜亲自批阅。

李煜翻阅了一遍,大部分都是关于长江防线、淮北纷争的情报,对南唐这边的影响不大,但有三分情报,李煜格外关注。

第一,是契丹方面,已经将今年交易的战马、猛火油、皮革等,运送到了金陵,刘政咨在情报中大骂吴越钱俶,这老小子又想趁火打劫,卢绛也因此差点率军开战。幸亏陈乔从中周旋,拉上了“扬州政权”李重进,许诺了一些好处,事情才圆满结束。末了,刘政咨奉命,将荆罕儒交给了契丹,荆罕儒回去招供之后,契丹可能会出现新一轮的风波。

李煜对吴越钱俶的行为,丝毫不感到奇怪,他要是不抢劫才怪,反倒是李重进“和稀泥”和“打秋风”的行为,引起了他的思考。眼下,李重进与赵匡胤势同水火,“汴梁政权”的张永德、“定难政权”的李筠基本指望不上,李重进也想要战马,苦于没有与契丹合作的渠道。

在淮南十四州没有丢失之前,南唐与契丹的贸易,可以通过罂油山港口(江苏连云港境内)周转,现在地盘正控制在李重进的手里……这一点,或许可以利用。

第二,是何敬洙方面,岭南之战中“西路军”本来是打酱油的角色,可凡事都有意外,何敬洙自己的能力虽然不怎样,可他碰到了比较生猛的卢郢,这位爷也不是喜欢听话的主儿,按照任务分配,他应该据守衡阳。

然而,衡阳距离郴州太近了,何敬洙经过萍乡、一入湖南不久,卢郢就知道了,立即派兵前来汇合。结果,两人一路向南,竟然攻破了郴州!

从战争成果角度说,这绝对是好事,可从整个战局视角看,那就未必了。

此前,朱令赟已经打下汝城,马承信、马仁裕驻守在这里,相当于给南汉扎了一针,疼也就疼一下,南汉的反应不会太剧烈。

如今郴州已破,与汝城连城一片,相当于给南汉当头一棒!岭南五岭,其中大庾岭、骑田岭的天险就失效了,南汉想要不注意都难,一定会集中兵力去争夺。

看来,何敬洙、卢郢暂时要驻守在那儿了。

第三,是发生在几日前的一件事,正在湖南境内肃清马楚叛军的一部分人马,突然来到了抚州。

这件事情,引起了李煜强烈的警觉!

李煜问道:“马指挥,领军之人是谁?”

“末将多方打听,是洪州方面派出去的三个监军,据说,是接到了枢密院的调令。”

李煜眯起眼睛,表情极为严厉,沉声说道:“我若猜的不错,这三个人,此时应该在昭武军节度使李建勋的治所。”

马崇义立即肯定:“太子说的不错,不仅他们在抚州城中,就连所带的三千人马,也没有在城外扎营。”

此话一出,林仁肇、李元清都察觉到了异常之处。

按照常理来说,外部兵马是不允许私自出现在某地节度使的治辖境内的,就拿马崇义手下的五千人,也是金陵枢密院发出调令之后,才允许停留在抚州地界。

更别提,这一伙人马竟然能够进城!

李元清说道:“太子殿下,这其中有蹊跷,试想,郑彦华作为平定荆南总指挥,怎么会允许属下私自离队?”

马崇义一听,反问:“李指挥的意思是,这伙人是逃兵?!”

李煜摇了摇头,说道:“问题不在这儿。眼下,郑彦华多部虽然纵横马楚故地、由北向南游击,最近的距离已经到了萍乡,可别忘了,他们出发的时候走的是九江湖口。”

还不明白?

李煜进一步解释:“也就是说,在征讨武平、荆南的过程中,郑彦华手下的全部军队,暂列入长江防线,根本就不受洪州方面指挥。即便洪州枢密院要调兵,也必须先通知金陵方面,懂了吗?”

林仁肇早就想到了,只是按照这一逻辑往下推测,事态就太过于严重了。

“林将军,看你欲言又止,想到什么说出来。”

林仁肇环顾一圈,小心翼翼地说:“这伙儿人,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