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竟是师姐封了我的记忆……”
师姐素手轻抬。
阿丘“叽叽叽”地叫了几声。
欢快而明亮。
划过一道流光，落入师姐怀中。
师姐葱白纤长的玉指轻轻抚摸着它额头的绒毛。
“阿丘，你在阿黎脑海中游荡了四年，可还孤单？”
“叽叽叽~~~”
阿丘眯着眼，用小圆脸蹭了蹭师姐的胸口，表情十分惬意。
“你视那白止观亦师亦友，他却在那种时候，背叛于你。”
“你醇厚善良，单论此事，能叫你悲伤，叫你迷惘。”
“却不足以毁你道心。”
“白止观得【神霄天眼】，本身又绝顶聪明，虽然看不清你实力，却能够看穿你单纯的心思。”
“只有杀你至亲之人，才能让你彻底沉沦。”
“那叫阿酥的女子，与你寸步不离。”
“纵然是他的亲生孙女，也不得不痛下杀手。”
“以此为剑，斩你心神。”
钟黎喃喃：“阿酥……”
往事一幕幕。
钟黎心中一悸。
【小贼！】
【我再也离不开你啦！】
【我好看吗？】
那笑起来如月牙般弯起的眼眸。
那喜欢扯住自己衣角的小手。
那挡在自己面前决绝的脸庞……
她死了吗……
钟黎一直不敢相信。
她死了。
为自己而死。
钟黎一直以为，她是为保护自己阴差阳错被白止观重创不治。
现在方才从师姐口中得知。
在白止观缜密的谋划下，阿酥早就成为斩杀自己的一把利剑。
而自己毫无防备，根本不可能救下她……
师姐轻道：
“这便是人世。”
“这便是江湖。”
“有初见的喜悦，有离别的伤痛。”
“情之一字最为难解。”
“重情重义，却又更为难得。”
“师姐也不希望你变得麻木不仁，或是满腔怨恨。”
“若要守住本心，唯有以时间来抹平你心中伤痛。”
“阿黎，却是不要怪师姐自作主张。”
钟黎摇摇头：
“师姐爱我护我，我心中明白。”
师姐微微一笑，凝聚的星光点点脱离，飘向虚空。
钟黎伸手，抓了个空。
“师姐，你又要走……”
师姐笑道：
“难不成你真要背着师姐行走江湖？”
“你的那些红颜知己心中可愿？”
“我！……”
师姐怎么什么都知道！！！
钟黎想要出言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卡了壳。
师姐又笑：
“好啦，小白眼儿狼，师姐懂你。”
“若江湖无趣，就回山吧。”
“师姐等你。”
星光轰然溃散。
师姐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阿丘轻盈一跃，趴在钟黎肩头。
唉。
师姐还是走了。
钟黎伸手戳了戳阿丘鼓鼓的小脸：
“就是你，堵了我神识四年。”
阿丘小手一伸，“叽叽叽”地叫着。
仿佛在抗议一般。
“我知道我知道，也是你带我冲出了荒原，若没有你我就得老死在那个破败的世界。”
“都是你的功劳……”
“叽叽叽！”
阿丘一副“这才差不多”的表情，又将脸埋了起来。
“想不到想不到。”
“荒原中的时间流速竟然与外界大不相同。”
“不过区区几日，竟就是神州四年。”
“也不知如今我该算作十八岁，还是二十二岁。”
“师姐过了四年，却依旧容颜如初。”
“甚至还更明亮了几分。”
“真是汇天地之灵啊……”
“白止观。”
钟黎心底狠狠地刻出这三个字。
时间可以消磨伤痛，却不可抹平仇恨。
“你该没想到，你种下的八劫本源已经被我彻底同化了吧？”
“尹长卿……”
“我终究还是忘不了那个牙尖嘴利，贪财市侩的糟老头子。”
“可尹长卿是尹长卿，白止观是白止观。”
“白止观，你杀了阿酥。”
“我必叫你血债血偿！”
“只希望你能遵守诺言，未伤我兄张大彪，未伤元柔、桃儿她们。”
“否则，就是求死，你也不能！”
钟黎握紧双拳，心神一动。
真灵还复本我。
又回到了那个被素始拖入的世界。
混沌，迷蒙。
仍旧是不变的基调。
只是钟黎如今已经回归本心，四周的混沌再也无法对钟黎的神识造成丝毫的侵扰。
“素始修得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竟比羽族他们还要诡异不少。”
钟黎在这片世界里四处游荡。
然而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时间、方向、距离上的概念。
饶是走上亿万年，仍似在起点没有动弹分毫。
忽然。
虚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深邃幽远。
回荡在整片天地。
【妙也，元也，真也，神也。】
【万物合道。】
【道敛致一，一致入真，真入至神，神入元无，湛兮似空。】
【非相非生，素始之妙。】
【素始无央，元无一体，混合太微，天地六合。】
……
这人声如同靡靡道音，循环往复，无始无终。
整篇经文更是拗口难懂，哪怕钟黎仔细聆听，也丝毫不解其意。
钟黎百无聊赖，索性坐在原处，等这个声音消失。
时间都不存，钟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人似乎也不用休息似得，声音一刻也未曾断绝。
钟黎抠着耳朵，对天大喊：
“素始老头儿，你就算要超度我，也总得讲点我能听得懂的吧？”
“你叽叽歪歪半天，跟个蚊子似得，不咬人膈应人。”
“你到底想怎样，出来给个说法。”
“嗯？！”
声音一顿，似乎颇为意外。
钟黎头顶忽地出现一个老者。
仔细一看分明就是素始的面容。
钟黎心中一凛，不由得开口：
“你怎得变成这副模样了？！”
素始仙风鹤骨，浑身道蕴流转，神采奕奕。
与坐在轮椅上那个浑身破败离死不远的模样，大相径庭。
“躯壳于我何用？！”
素始的表情一点不比钟黎淡定：
“倒是你。”
“怎得入了我【无量神墟】竟然不受丝毫影响？！”
无量神墟？
“我的天，这名字是你起得？”
“好大的口气！”
钟黎深吸一口气。
这些神通名字，名字一个比一个响当当。
比自己的【粗大指法】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是不知强度如何。
不过这无穷无尽的混沌，却是也当得起【无量】二字。
钟黎看不透，自然也走不出。
素始神通，果真不凡。
素始心中也惊。
自从从自己神通大成。
只要双目一对，就可以将对方神识拖入无量神墟之内。
一翻碾压，不出片刻就可将其神识磨灭。
整个人也会变得痴痴傻傻，彻底丧失自我。
不需动手，不需出力。
却近乎无敌。
要知道神州之中，武道昌盛，秘法更是无穷。
但元神一道，却从未有人涉猎。
素始可谓是天上地下唯一一人。
纵使你神通再强，不修元神，也会被拖入无量虚空之中。
在这片天地。
没有元神保护的真灵，就好比一片在深海中飘零的树叶。
即刻倾覆。
可这小子……
素始眉头一皱，终于发现。
事情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