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身形消瘦地男子站在栏杆处,看着那汹涌而起的浪潮反反复复,在月光下用不休止的情景,微微叹了口气。
在他身旁,一名青衣女子,同样惆怅地望着那潮起潮落的钱塘江,还有那江上升起的明月。
在他们两人身边不远处,一具男尸倒在血泊之中,已经没有了气息。
若是韩子苒在此的话,必定能认出来,这具男尸就是失踪已久的黄文昇。
“徐姑娘,跟我回府衙吧!”宋砚之对着身旁的女子冷冷地说了一句。
“不了。”徐妙音微微摇头,“与其被关在牢里,被世人耻笑,我还不如自行了断。”
她说着,竟然一个翻身,站到了栏杆之外,竟是做好准备要投江!
只因她嫁到了那崔家后,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刚刚怀上孩子就得知父亲徐英彦与许太后的那些烂事。
崔家当即就要休了她,但迫于徐英彦还没死,所以没敢轻举妄动,只是悄悄派人害她掉了孩子。
而后,身子还没恢复过来,便得知父亲徐英彦兵败已死的消息。
崔家当即就将她休弃出门,即便盛帝没有为难徐家母女,可她也不能回京城,一时间便没了去处。
后来她便遇到了黄文昇,黄文昇和她说了一通话,两人都恨绝了韩子苒和江珣,打算伺机害死韩子苒。
为了能够接近韩子苒,他们计划着先接近宋砚之,以后跟着宋砚之接近韩子苒。
所以,徐妙音来投靠宋砚之,想着要嫁入宋府,委曲求全。
宋砚之并未答应,仅仅只是把她当作故友看待,让她住在一处庄园之中。他早些年曾经是爱慕过徐妙音,但早就已经把那感情收起来了。
可徐妙音却在三番四次尝试勾引宋砚之,让宋砚之产生了怀疑。
于是,他暗中派人盯着,结果发现徐妙音跟黄文昇今夜相约在钱塘江岸堤上,于是带了人手过来,逮了个正着。
黄文昇还想殊死抵抗,结果被当场格杀,只剩下徐妙音一人。
宋砚之便想把徐妙音押回府衙里好好审讯一番,但没想到徐妙音这柔弱女子居然也决绝了一回,打算投江自尽。
“妙音,你莫要短视,黄文昇才是主谋,你只是被他利用了,何必如此?”
宋砚之语气很淡,他不是笃定徐妙音不敢跳,而是徐妙音的死活,他并不在意。
“宋砚之,你不必劝了,我跟你们回衙门是死,从这里跳下去也是死,没什么两样。”徐妙音声音哀婉地说道。
徐妙音也没有冲动,她只是活着也没意思了,还不如干脆一点,自己选择结束自己的一生。
“黄文昇已经死了,你与他在此地打算做什么,我也不会追究。你还有很长的人生,如此折在这里,岂不可惜?你父亲犯了窃国之罪,但你终究是无辜的!苒儿说过,你没有涉案,那就不应该处罚你,所以我也不会给你定罪的。”
宋砚之有些不解地看着徐妙音,只觉得眼前的徐妙音有些陌生。
徐妙音一听到韩子苒的名字,双眼冒出一阵怒火。
“苒儿苒儿,叫得怪亲热的,你是她什么人,你这么称呼她?别以为没人知晓,其实你一直都放不下当年的娃娃亲,一直都喜欢韩子苒那贱人,只是你没勇气跟江珣争夺罢了!”
徐妙音怒斥了一顿,最后加上几个字:“无胆鼠辈!”
宋砚之闻言,眉头微皱:“我只是将她当成了妹妹,因以往的事,对她颇有亏欠之意,并非真心心悦于她,你误会了。”
“误会?你骗得了谁?你跟我一样,都是爱而不得的人,我与你相隔十丈都能闻到同样的酸臭气味。”徐妙音冷笑着说道,“不过我跟你不同的是,我有努力去争取过,不像你,只会像个懦夫躲在这里,不敢回京城去。”
宋砚之默了默,而后微微摇头:“我不需要争取,喜欢一个人,不一定就非得得到她!知道她活得很好很开心,我就很知足了。倒是你,你跟黄文昇在这里密谋,是要回京城去害苒儿的?”
“对!我要去杀了她,跟她同归于尽!”徐妙音恶狠狠地说道,“要是她当年就死在韩府之中,我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都是她的错,她害了我娘,害了我爹,也害了我,我恨不得她去死!”
宋砚之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女子。
徐妙音见宋砚之无话可说的模样,笑了笑,仰头看向明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曾经找过人,想要派人去害了韩子苒的清白,但没能成功。如今黄文昇找我合谋,又是没能成功。她这个人真是命好!”
宋砚之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徐妙音却视而不见。
“这个秘密一直都憋在我心里,我不敢跟任何人说起。但是,它就像是一根刺,让我变得恶毒,让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
徐妙音缓缓地说着:“可是,我没想过将这个刺拔出来,我甚至恨不得,将韩子苒给扎死,哪怕与她同归于尽也无妨。”
“贼老天,我为什么要姓徐,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父亲,为什么要喜欢上江珣,为什么世上还有韩子苒这个人!”
徐妙音冲着漆黑的夜空大吼一声:“我不服,如果没有她,我,我才是原本应该最瞩目的那个!”
吼完,她就往那滔滔的江水跳了下去。
宋砚之伸手想去救,但终究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妙音落入江水之中,一眨眼的工夫就被江水彻底吞没了。
“无法释怀的人,就只有走向自我了断的结局吗?”宋砚之叹了口气,不由想起了自己这半年来的经历。
他白天让自己忙个不停,可到了夜里,就会忍不住地想,如果是他先去了清江县,如果是他早一步找到韩子苒,或许他和韩子苒也会有个美满的结局。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想着,要不要回京城去?他不是不能争,他不一定就会输的!
万一成功了,那就能够天天跟她在一起,也不至于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闷得发慌。
念头一起,他明知不应该,但还是压抑不住。
徐妙音说的对,他就是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