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我又坐在了昨日那里,一道垂帘死死得挡去了众人向我飞射而来的夺命目光。
果然,大臣们还是不肯放过昨日的话题,又再次重提起来,“请陛下下旨抓拿三神宗。”
陛下沉默了半刻,回答道,“三神宗向来神秘,所以它的所作所为令世人有所顾虑,我也是理解的,但是毕竟,至今并无三神宗有犯事的证据,所以用抓拿,便显得有些不妥了。”
他继而又说道,“这样吧,下一道旨,命三神宗停止所有的行动,自行解散自己的教徒。自此之后,如若听到有入三神宗者,视为抗旨。如若有以三神宗名义行事者,视为抗旨,皆得定罪。”
陛下刚刚语毕,众臣皆伏地叩首,“陛下英明。”
此事便告一段落,然而铭禾县主的事情又接着被抬了出来。
“臣等有本要奏。”一众老臣又跪在地上。想来这是冲着我的事情来了。
只见老臣们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有条不紊地一个个上前数着我,赵昭仪的各个罪名来。
一来,是私逃出宫;二来,是魅惑君主;三来,是通敌叛国。
这些罪名砰砰砰地便都落到了我的头上,老臣们凭着多年进谏奏本的本事,各个巧舌如簧,说得好像无可反驳,足以坐实我的罪名一般。
引得朝堂一片轰动,大伙议论纷纷,一时间群情激愤,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众卿家。”陛下说道,然而众人仍然议论纷纷,继而只见张敬之一声怒吼,“朝堂之上岂容放肆。”
顿时,安静了下来。
“今日,赵昭仪便在这大殿之上,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她有问必答。”陛下挥了挥衣袖,说道,“与其你们自己给她安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不如,想个法子,想想如何度过这次劫难,如何解了边境的战乱,更为妥当。”
“刚刚你们列出的三个罪名,朕一一帮你们解释一下。”陛下面无表情淡定地说道,“一,私逃出宫,此事,确有其事。但是其实,是朕默许的。赵昭仪本就不是这宫廷中人,她素来向往自由,所以朕许诺过她,可以自由进出宫。”我看了陛下一眼,没想到陛下将这等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继而他又说道,“二,魅惑君主。这一条更加不能成立,你们不信,便去后宫查看朕的就寝记录,朕许少去永和宫中,所以又何来赵昭仪魅惑君主之说。还是说,你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证实赵昭仪给朕下了蛊了?”
“三,通敌叛国。凡事都得讲究证据,通敌叛国这种罪名如此之大,岂是空口就来,况且,赵昭仪有没有通敌叛国,朕最清楚,自从赵昭仪入宫以来,都谨守本分,从未与琉璃国再有联系。”
“陛下,这赵昭仪有没有通敌叛国,恐怕陛下并不能保证,陛下,人心隔肚皮,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可能背叛自己,更何况还是一个外邦之人。铭禾县主,本就是琉璃国之人,为了自己的国土,她当然有理由那么做了。”御史大夫说道。
“那就请赵昭仪自己跟众卿家说说吧。”陛下说道。他看了我一眼。
“众位,臣妾今日来朝堂之上,便是来听听众位是如何说的。刚刚陛下也替臣妾解释了,众位大臣给臣妾定的三点罪名,臣妾一点都不认。”我说道。
立刻引起了朝堂的喧闹声。
我亮起嗓子说到,“我虽然不认,但是我自知有罪,我罪在自己是琉璃国的县主,我罪在自己是琉璃王的女儿,作为他们的县主,琉璃王的女儿,在琉璃国来犯之时,我深知自己对于大晏朝的子民来说,是一个多大的罪人。此事,因我而起,也必得因我而终,我今日在这里给各位大臣一个交代,我,赵昭仪,便是舍了这条命,也会阻止战争的发起。”
继而,我立马跪到地上,当着众人,向着陛下请求道,“请陛下恩允,臣妾自请前往西北边境,义和。臣妾以这条命担保,必定为了我朝的和平而舍生忘死,拼命说服我的父王停战。”
陛下即刻起身,向着我走来,将我扶起,而众大臣则跟着纷纷跪地请求道,“请陛下恩允。此乃是解决战争的最好方法。”
而我,则依旧跪在地上,等着陛下的应允,只见陛下意欲将我扶起,他两眼炯炯地望着我,神情凝重,噎着嗓子说道,“准了。”
我与众臣方才起身,这下子朝堂之上才安静了片刻,继而曹太傅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此次出征,前有齐将军前往,而现在,也应该再加派一名将军前去支援才行,不如便派中郎将护送赵昭仪前往荷城。”
陛下迟疑了一会,还是答应道,“中郎将,此次护送赵昭仪的任务便交给你了,你万要护她周全。”
“此次前去荷城,首要任务当然是说服琉璃国退兵,如若不成,朕也有后路,尔等不必硬拼,可明白?”陛下对着仲景讲道。
“臣遵旨。”仲景站了出来领旨道。
不日,我等,便匆匆启程。
紫晏城相离荷城有数千公里之远,光是路程便得二十余天,想来西北战事吃紧,如今,琉璃国兵马已临荷城门下,随时有可能掀起战事。
是日,又是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这样的日子让送行变得没有那么的伤感,于城内,我与仲景的队伍一开拔便直奔西城门口。
想来我是陛下的妃子,还是铭禾县主,因此不宜骑马,而是坐于车内,车舆精致美轮美奂,我于车内坐着,不时看到外头为我等送行的百姓。
然而,此去不知生死,此路不明未来,我心中的惴惴不安便没有停止过,只是表面看来云淡风轻。
我从车窗探出头来,向着百姓招手告别,直到西城门口,见着陛下的车辇已在此处等了许久。
告别,只有显得平静简单,才不至于使一切变得更为伤感,因此,我与仲景向着陛下,向着这座皇城鞠了一躬之后,便登上车舆,一路颠簸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