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曹太傅访我宅邸之事,便在朝中传开了,我早就是陛下维新的得力助将,想来我也不必再做解释,是与不是,便是如何解释都没用了。
然而维新党派倒是知晓我并没有成为陛下维新一派的心腹之人,左右,我是左右不是人,里外受敌,这让我在朝中没有立足之地。
我天天低着头走路,走在路上都在受着唾弃与指指点点。
维新条例一施行,朝中利益集团便蠢蠢欲动,恨不得将维新之人除之而后快。
此日,我一下朝便欲回到宅邸中,反正这些日子我在哪里都是不受待见的,就连天章阁的学士祁千风,也是给我各种白眼看。
我实在忍受不了阁中这种压抑的气氛,便总是早早下了朝点完卯便回了家。
“这样也好,省的每天都要上那无聊至极的班”我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哎,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干脆给我贬到地方去好了”
“给你贬到地方去,岂不是便宜你了”突然后面有一个声音传过来,一只大手搭在我肩膀上,我转头一看,原来是赵修撰。
“赵修撰,是你啊”我说到。
“不是我,现在还有谁敢跟你走在一起?”赵修撰说道,“也就你,干这里外不是人的事”
“那你不怕受我牵连啊”我问道。
“你牵连不到我,我是维新派的事实,人尽皆知,改变不了,倒是你,与我走一起,恐怕顽固余党得把你搓成泥”他语重深长地跟我说到,“在朝中为官,如果你没有靠山的话,只怕真的要变成泥了”
我看着他,心里却是有些乱做麻团一般,想来也是,在朝中为官,如果没有靠山,任谁都可以踩你一脚,谁都不用忌惮你,自是想把你搓成圆的便是圆的,捏成扁的便是扁的。
“我自是知道如此”我说道。
“那你还这么做?”赵修撰说道,“你可知道,如果你参与任何党派,那你便是那任何谁都可以攻击的对象,最终只会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既然陛下和曹太傅向你抛出了橄榄枝,你为何不接着?”
“我,我真的无意于任何争斗之中。”
“恐怕你已是局中人,你越想摘得干净,其实陷得越深,你可发现,现在不管维新派还是顽固余党都在盯着你,朝中无数只眼睛都盯着你,恨得你牙痒痒。”
“我自是知道。”
“自从你接受陛下的旨意,编撰励政七条,你便走到了顽固余党的对立面,你自是想保全自己,只能是站到陛下这一边,所以陛下才会让曹太傅去做说客,你可明白?”
原来是如此,我倒是没有想必此举竟有这样的深意,我只是当他要将我拉拢到他那边,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保全我。
我挠了挠头说道,“陛下对此事可有恼怒?”
“陛下自是发了不小的脾气的,但是曹太傅在他面前替你美言了,你不必担心,只是底下的人心中略有不爽而已。”赵修撰说道。
于东街之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但是听了这些话之后我更是苦恼,这无疑让我对之前的举动有所愧疚,我自顾着低头思考着,突然,有一人兴冲冲撞了上来,那人匆匆而过,便逃走了。
就在此时,赵修撰从我的旁边跪了下去,我才感觉到事有不妙,赶紧蹲下去问道,“怎么了?”
只见赵修撰从腹部拿起捂着的手一看,满是鲜血,我定睛一看,赵修撰的腹部被插上了一把匕首。
我急忙喊道,“站住”
可是,此时我不能丢下赵修撰,便只能干喊着,“快抓住那人。”
突然,从市集的拐角跳出一个人影,是仲景,仲景三两下将那人拿了下来,抓到我面前。
此时的赵修撰已是汗流满面,脸色惨白,他腹部血流不止,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涌了出来,我眼见着血流了一地,心中的恐慌让我脑袋一下子空白。我撕下裙裾,用颤颤抖抖的手使劲压住他腹部的伤口,喊着,“来人,快来人”
路过的人围了上来,却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
“有没有大夫,有没有大夫”我喊道。
突然从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医馆便在前面,我去找大夫”一个乞丐模样的小伙子说着便跑了出去。
“没事,我没事”赵修撰瘫在地上,他的背部靠在我身上,我用裙裾帮他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
“你怎会没事?”我心中的愤恨不禁让我带着怒气的语气恶狠狠地说道,“你是谁派来的?”
那人使劲挣扎着,欲从仲景手中逃脱,被仲景用剑砸得跪在地上。
此时,我已顾不上审问凶手,只见小乞丐带着一名大夫来了。
大夫查看了伤口,说道,“抬到医馆里,快快。”
我与小乞丐和路人将赵修撰抬到了医馆之内,赵修撰紧紧地拽着我的手不肯放开,他口吐鲜血,一口一口往外呕,我赶紧帮他擦拭,托着他的脸,说到,“会没事的,大夫已经在这里了”
大夫,马上翻箱倒柜,从各大药箱里找出了一大堆的药来,众人围在医馆门口往里面望着。
我握着赵修撰的手说道,“别害怕,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你一定要坚持住。”
“我不怕”他又吐了口鲜血,但是还是忍着疼痛说道,“卫道者身死而志永存,这是给我一个名留青史的机会啊。”
“你别胡说,你会没事的。”
他竟然强忍着疼痛也要露出淡定的笑容坚定地说到,“帮我告诉我恩师,我只能先走了,来日此事若成,到我坟头告知。”
“你坚持住。”我只能说着坚持住,坚持住,但是看着大夫却久久无法止血。
“大夫,血可止住了?”
“这,没办法啊,刀口太深了,这药无济于事啊”
我赶忙冲过去,看着伤口,鲜血还在往外流着,“可有其他办法?”
我眼睛通红,焦急地失去了理智说到,“你给我想办法,快想办法”我冲着大夫嚷嚷着。
赵修撰拉住的我的手轻轻的动了动,说到,“别难为大夫了,记住我的话,此后,我怕是再无喝到你冲的茶了。”
说完,赵修撰便昏了过去,我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脸说道,“快醒醒,别睡,不能睡啊。”
“你给我醒醒,这时候可不能睡着”
“你还是别折腾他了”大夫摇摇头劝我到。
“大夫,你说什么,他还没死,你得救救他啊”我眼里的泪水流了下来,“这不可以啊,怎么可以,他还没死呢,怎么可以放弃呢,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他死了呢”
“这就没法救活了,都是这样的,刀口那么深,怎么救啊”
我摇摇头,如果是在现代,如果是那时候,那又怎么可能让赵修撰白白等死,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掉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他死掉,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求着大夫说道。
“没办法了,这人,没救了,你节哀吧”
我回过身去,抱着赵修撰的头,“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还能感知的到,我会陪着你的,你千万别怕,你别怕”
“我会记得你的话的,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你得好好看着”我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