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县到都城路途遥远,加上我们几人同行,便速度更慢了些,一路上随行押送我进京复命的公公对我倒是客气,三分客气七分疏远,保持着既陌生又有礼的距离。
路程颠簸,焕儿、曲儿因是女子,也是吃了不少苦,还有管家已年迈,很是辛苦。来到官驿的房间中,官驿中的驿卒跟我们说到,只能安排我们四人同住一间房间,因为驿站内所剩房间不多,无奈之下,我与管家、焕儿和曲儿只能同住一间。房间里面只有两张床,管家提议,焕儿和曲儿一张床,管家与我一张床,我没有理由可以拒绝。
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我自己独自于窗前的桌几前,抬头遥望着月亮,头仍然隐隐作痛,如若此时可以睡上一觉,自是很好的事情,但是我并没有床位可睡,也便打算在桌几前坐上一夜了。
夜里寒冷,窗外的寒风愈盛,窗户被风打开,皎洁的月光洒进了窗台上,伸手可见我纤细的手指,在月光下,显得越发白皙,此时的我望着那遥远的月亮,心想着,此时的仲景正在做些什么呢?是否也在望着这美丽的月亮发呆呢?也许他并没有这样的兴致,也许他在面临着痛苦、困难。
“不,不,我不该这样想着”我嘴里嘟喃着。
我不该让自己陷入这种恐惧的想象中,让无助和痛苦吞噬自己,我应该相信仲景,即使遇到困难,他也必能化解。
就这样,我在窗前坐了一夜,即使我肩披长袍,也是冻得瑟瑟发抖,好不容易,天亮了。
我趴在桌几上睡着过去,微曦晨光中,照在了我身上,暖暖的,让我的身体渐渐舒适了起来,我的身体感受到的这份温暖让我意外地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我竟没有了往日之中的疲惫感,而是感觉到清爽和舒适,头疼症状也消失了去。我睁开眼睛,正视着冉冉升起的太阳,这新生的力量让我顿时心中涌起了暖流,我似乎有了勇气一般。
梳洗罢,我们一伙人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又开始启程,继而月余,我们到达了开封城外。
在郊外走着,我的脚步越发的沉重了起来,想来此时回京复命,恐怕凶多吉少才是,心中不禁有了几许的沉重。
路上不远处,似乎出现了什么状况,探兵来报,“前方有一对老夫妇受伤,挡住了去路”
“让他们让道”
“是”
小路狭窄,老夫妇挡住了一半的去路,官兵命其赶紧让道,免得妨碍公务。老夫妻吓得瑟瑟发抖,奈何年老体弱,老妇人脚上受了伤,挪不动道。官兵催促着,语气急斥,他两人越发颤抖起来,老翁求饶道,“官爷,请稍容我二人一会,我夫人受了伤,从驴上跌落下来,这会正疼痛难忍,实在无法挪动,请官爷宽容一会”
“这官家之事岂是可以因你而宽容的,耽误了管家的正事,你可担待不起”说着,官兵便一脚下去,将跪在地上的老翁踢倒。
“公公,可否饶恕了这二位?老夫妇已是年迈,行动不便,加上有腿伤,确实是有因在前,我这就帮他们挪一下,你稍等片刻”
公公点了点头,向着官兵说到,“且饶了他们,大伙稍作休整,就地休息一下”
于是,马队上的官兵都下了马,在林道旁休息了下来。我们四人上前查看老夫妇的情况,只见老妇人面色苍白,冷汗直出。
突然,老妇人一下子昏厥了过去,老翁吓得呼叫着她“老伴,老伴”
我见状蹲下身子去查看,老妇人气息微弱,脉搏起伏不定。
“这可如何是好呢?孔明府”管家焦急地说道。
“先把老婆婆挪到一旁,免得被过往车马伤到”说着,我们几人便欲合力一起挪动老妇人。
这时,有马队从远处踢踏踢踏向这边奔驰而来,阵势浩浩荡荡,我赶紧说到,“快点,这马队经过,马蹄不长眼睛,小心伤到”
从京城方向而来,与我们反向而过的几位路人看着这远处的队伍,窃窃私语。
“这乃是骠骑大将军的麾下,你看,这阵势,怕是来救主的”
“这只是骠骑大将军手下小小的步兵营而已”
“听说了没?墨阳王谋反了,这军队的架势怕不是千里来救主啊”
“什么?”
“听说京都现今已经封锁,进不去了”
“那城里现在就剩墨阳王和皇帝在咯”
“骠骑大将军早就进城了,昨夜悄无声息地进了城里”
“这骠骑大将军是谁的人呢?”
“那当然是皇帝的人了,护驾来了,这墨阳王恐怕是腹背夹攻呢”
“我觉着不像,我看倒像是墨阳王的人?”
“为何?”
我正忙着跟其他人一起照料老妇人,便没有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墨阳王谋反了”管家惊讶的说道。
“别管这么多,眼前才是最重要的,看看老婆婆怎么样,她脉息微弱,应该是晕了过去”我用手指掐住她的人中,她并没有反应,我按住她的虎口,放松她的四肢,再次掐住了人中。老妇人一口气上来,醒了过来。我查看老妇人受伤的脚,怕是摔断了。我找来树枝将其固定住,吩咐老翁,待会要找马车移动入城治疗才行。
此时远处的队伍已经逼近了我们,他们轰然而过,扬起的尘土让人窒息,我们几人躲避在一旁,看着队伍奔腾而过。
“这下,可有热闹可看了”几个路人笑嘻嘻的说道。
“这墨阳王一向以温谦孝德出名,没想到这次竟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嘘,不要妄加评议,祸从口出啊”
“即刻出发”送我入京复命的公公听到这些,即刻说到,想必此刻他焦急万分,但是我却看不出分毫。
我们也加快了步伐,马不停蹄得赶往京都,一路上再没有停留过,我和管家他们坐在马车里,一路颠簸,甚是疲惫,我闭目养神,想着,刚刚路人的话,给我透露了几点信息。
一是,京都城门已封锁,那想必即使我们赶到了京都,也是进不去的。
二是,京都发生了内乱,那想必朝局肯定要发生变化,而我的事情在这种大事面前,想必早已无暇顾及,那么我的事情必会被搁置,得做好计划才行。
三是,墨阳王谋反,我与墨阳王有点交情,但是算不上往来密切之类,更谈不上党羽之类的,只要我置身事外,必能保平安。
自古以来,兄弟阋墙,关我们外人何干,我倒是无心理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