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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二月初,天气回暖,正是准备农耕时节,我便带着仲景跟几个衙役出趟乡野田间,去看看今年的春耕进行的如何。

乡野田间自是空气清爽,今日艳阳高照,大地暖洋洋的,春的气息日盛,街头的行人也颇多了起来,乘着马车,经过小街市,看着街市上的商贩生意越发兴隆,心中甚是欣慰,这个小县城总算多了点人流涌动的气息,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冷冷清清,萧条没落的样子,没有今日的朝气和生机。

“甚好,甚好。”我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的景色,口中喃喃道,与我同坐在车里的仲景看着我说道,“码头已是建成,自打建成后,商贩来往多了许多,有很多外地的商贩来我们这里做生意,这县城看起来热闹多了。”

“人员流动大了,那治安方面便要多加注意,外来人员入住我县的便要做好登记,加强管理才是,这方面要跟陈县尉说一下。”

“是。”

“今日天气甚好,也是个野外踏青的好时节。”

“人人忙于耕种,即使天气再好,他们也是无心欣赏的,生计才是他们头等要考虑的事情。”

也许是我这样的闲人才会想到踏青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的世界里,忙着奔命,填饱肚子,哪有什么功夫去考虑这天气好不好,这天气适不适合玩乐。我顿时心中生起了愧疚之情,只是长吸一口气,将眼光放向了窗外。

窗外路上的行人,他们是布衣百姓,有的肩上扛着锄头,戴着斗笠,有的腰间系着绳子,牵着老牛,有的背上背着竹篓,驮着重物。他们步行着,脚上穿着草鞋,被草鞋上的草绳子勒着的脚并没有知觉,因为早已习惯了这粗糙的草绳子与这崎岖难行的土路,任尘土扬起,他们满面尘霜,也未曾有所怨言,只是默默的低着头走着,眼神空洞,竟从他们的眼神里读不出一点的欲求。

此时的我内心是害怕的,我害怕有一天也如同他们一样,在这个世界里沦为如此的境地,看不到希望,只有看不到尽头的苦难和吃不尽的苦。

我回过身子。

“这世间之人便是如此,有些人惧怕这样的日子,可这样的日子也是有些人所企及不到的,每个人在自己的处境里都难以自渡,唯有跳脱出自己的困境,才能看到自己生活本来的面貌。”

“如若真的有那一天,我该如何自渡。”

“师父是聪明人,一来不会让自己有那一天,二来就算有那一天,师父定能超然物外,脱身于自囚的困境,苦中作乐。”

“你倒是高看我了。”

下了马车,一望无际的稻田里四处是农民们插秧育苗的身影,有些百姓认出我来,便同我打了声招呼。

时至晌午,家家户户都送来了午饭,有老翁说晌午时分就是稍作休息,赶着春耕,不敢耽误,家中人送来吃食,吃扒两口,便又继续忙活。

我看着他们的吃食,多是以稀粥辅以蒸饼,就着腌制的咸菜下饭,少有肉菜甚至于鸡蛋等。

“有这蒸饼吃已经很不错了,能勉强裹腹,不饿的慌就行了。”

“老翁,这年头的收成如何?”

“这年年差不多,年年吃不饱。”

“你家中有几口人呢?种了几亩地呢?”

“我家中有三子,加上我,共有4个男丁,家中儿媳妇也帮忙,小儿媳妇正怀孕呢,也帮忙干活,能干活的就六七人吧,总共是十一口人。我们家是佃农,跟赵员外租佃了三十五亩地在耕种,年年上交了税收之后,就温饱都成问题了。”

“这平均下来每人也有几亩地可种,为何收成如此之少?”

“看来知县老爷是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啊,年年都有水灾,只是有大有小的区别,你瞧那东边那一片,现在还遭着殃呢。”

“这水患是年年都有?”

“这水患已是我们心头的大患,年年春耕播种,一到夏汛便全部毁于一旦,也有幸运的时候,那便是苍天怜悯了。”

隔壁坐着的老翁听到了也掺和一嘴,“天灾人祸,我们老百姓的,能勉强活着就不错了,等夏汛一过,再往田里种点别的庄稼,年底也能收成一二,算是一年的口粮,勉勉强强。”

“田老翁,你别说风凉话,你是自耕农,你不用交税收,种了地收了成都揣自己肚腰里,当然能活了,我们可就不一样了,能不能活下去都两说了。”旁边有一老翁说道。

“谁知道我们佃农的苦啊,日日干的四脚朝天,却还不够上交税粮的。”老翁继续说道。

“那西边的地我看地势颇高,那边是不是夏汛时节可以逃过一劫?”我问身边的衙役道。

“是的,越东边,地势越低,这边的地连年水灾,最东边的甚至一年到头皆无法耕种。”衙役说道。

说话这会,老翁们和他们的儿子都吃完午饭了,就急忙下地干活了。

眼瞅着夏汛还有几个月就到了,这一年的耕种会不会化为泡沫,也就是看汛期酿不酿成水患了。

“我县的良田少,差田多,甚至荒田也不少,但是没想到农民的形势如此严峻,不仅仅为税赋所累,也为灾祸所忧。”我坐上马车,命衙役驱车往东走,来到了清竹县那一汪广阔无垠的水泽地前,这原本可以是用来耕种的良田,结果却常年为水患所祸害。

“再往东走。”我们的马车一路往东,不停驱赶着,这没有尽头的水泽地,我越发心疼。

终于来到了河堤,这石头铸成的堤坝下波涛汹涌,这就是凉水河,每年汛期,凉水河便会上涨超出警戒线1至2米,堤坝导致多处溃决,引发洪水倒灌农田。

回到内宅中,我命仲景取来清竹县舆图。在舆图上可以清晰的看出,凉水河沿南往北走,直穿我清竹县东部,从凉水河往西走,则是清竹县的大片农田,再往西走才是清竹县的县城以及人群集中居住地。

越往西走地势越高,也就是说,每次水患,首先糟糕的就是这大片的农田,这农田成片,户与户之间只是用小田梗加以区分。

“如今,这大片被水浸没的田地是谁家的?”我指着舆图上的大片农田说道。

“这东部受灾最严重的是李员外家的,这中部偏南方向的是丘会长家的,这中部偏北那一块是陈员外家的,还有这西部这一整块是华员外家的,其中华员外家的是官田,他是从官府手中租佃出去的,如今这些都是荒田,已是许久未曾耕种过了,算是荒废了,恐怕连各员外家都忘了自个家中还有这田地。”

我双手扶着额,按了按太阳穴,这着实是让人头疼,“想来每年朝廷都拨付银两下来修筑堤坝,为何年年修,年年溃?”

衙役们不敢做声,仲景说道,“这也不能怪修河司,河渠年年通,然年年堵,水中积沙日渐淤堵,河床日益高涨,漕运都成问题,何况这年年溃决之事,自是无成效之法才如此。”

“果真没有法子了么?”我生气地说道。

“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法子,只是此时执行起来恐怕很难,而且这做不好,不但无功反而有过。”

“你说来听听。”

“师父,你还是三思吧。”

“你倒是说来听听。”

“师父,莫自寻烦恼了,我这个法子此前无任何人成功过,我且不说了。”

“你且说来听听,能不能行凭我来判断。”

“先前,在一书籍中提到可以蓄水分洪,可以通过水匮的法子,将汛期的水量积蓄起来,等到河水枯竭期,将水放出,这既解了汛期河水充沛的问题,也缓了枯水期河床太高的问题,但是。。。”正当我聚精会神听着的时候,仲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停了下来,笑笑地说道,“这法子大概也是不行,至今没有人成功过。”

这法子在我们现代,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不过就是修建水坝。

“但是此法一来耗资很大,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财力,更重要的是此法还存在技术性的问题,如何将水量积蓄起来,并保存下来,这一点至今没有办法,对不对?”

“是的,所以至今,无人能成。”

“这确实是现在解决不了的问题。”

那夜,我彻夜未眠。烛火莹莹下,我在房中仔细研究了舆图中的农田构造,以及我县的地势特点。修河筑堤本是修河司的事情,我这一亩三分地仍然管不好,更加无权去干涉更多的东西,只是在我的任期内我的管辖范围内,我得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解决民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