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办公室里，余备闭目假寐，对身边的声音充耳不闻。
秦长青焦灼地转着圈子。余备打死也不愿意离开办公室半步，他逼急了，便会瞪大眼吼，“再逼我，我就咬舌自尽。”
正副两个局长求着一个犯罪嫌疑人离开，这荒诞的一幕，真真实实在上演。
直到陆天明出现在办公室里。
余备就好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样，他指着秦长青和石头说道：“陆书记，他们逼我！”
陆天明一脸严肃道：“余备，逼你什么了？让你自由，你不想要啊？”
余备满脸苦相，他的眼光里带着一丝恐惧，小声嘀咕道：“你们把我送给姓赵的，还不如一枪毙了我。”
陆天明摇着头道：“余备，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得提醒你，机会不把握住，你可能会把牢底坐穿。”
“我愿意。”余备一脸认真说道：“陆书记，我说实话吧。我宁愿死在你们山南县的牢里，也不要这个自由。”
回来的路上，陆天明让肖平关闭了所有的通讯设备。
秦长青的一通电话，让他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陆天明怎么也不会想到，余备会拒绝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坤似乎对余备是志在必得。
他相信，如果不把余备交给赵坤，汪浩必定会与自己翻脸。
他当然不怕与汪浩翻脸。但是，一旦真翻脸了，矛盾会撕裂他们之间精心维持的关系。
陆天明知道，现在与汪浩翻脸，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现在把余备拱手送上去，他又于心不甘。不仅仅是因为余备的诈骗，而是他相信余备身上一定还牵涉着重要的秘密。
其实，在得知赵坤要人时，他已经有了计划。
余备是犯罪之身，他不能任由他逍遥法外。他如果放纵他人犯罪，自己就是犯罪。
他相信石头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余备即便给了赵坤，余备也将在石头严密的监视当中。
“余备，你想清楚。”陆天明提醒道：“你觉得我们山南能留得住你？”
余备一双眼瞪得老大，惊恐道：“陆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陆天明轻松说道：“你只要把赃款退出来，我们可以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余备道：“我要是拿不出来呢？是不是我拿不出来，你们就不放我走了？”
“你自己想。”陆天明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余备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他抬起头说道：“陆书记，不是我不想要自由。也不是我不想退款。我实话说吧，我去了，这条命也就没有了。”
“怎么可能啊！”陆天明笑着说道：“余备，你把问题想复杂了。”
余备哭丧着脸道：“不是我想得那么复杂，事实就是如此。既然陆书记你已经决定了，你们送我走吧。”
余备答应走，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秦长青吩咐干警将余备带下去。
“这个余备，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秦长青满腹狐疑道：“有人来救他，他却不想要这个机会？他是不是坐牢把自己坐傻了？”
石头道：“秦书记，你没发现，余备很害怕吗？”
“他怕什么？”秦长青道：“他可是汪市长点名要的人。”
陆天明摆摆手道：“行了，都不要讨论了。老石，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第一，你要确保余备的安全。任何时候，他都不能脱离你们的视线。第二，绝对不能惊动到任何人。”
秦长青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惊呼道：“我们要对他采取监视措施？”
石头笑道：“秦书记，余备已经构成了犯罪。”
“你们，究竟在玩什么花样？”秦长青摇着头道：“算了，这事我不插手了。”
陆天明道：“老秦，这种话你不能说。大局还需要你来掌控啊！”
不知不觉，天边已经露出来一丝鱼肚皮般的白。
“该出发了。”陆天明看着窗外黎明的晨光，吩咐石头道：“记住，任何时候，首先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一夜未眠，陆天明居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疲惫。
他隐隐约约预感到，马上有大事发生。
上午，他接到汪浩亲自打来的电话。汪浩在电话里盛赞他道：“天明，你是个顾大局的人，兄弟我没看错你。”
陆天明嘿嘿笑道：“汪市长过奖了。您汪市长的指示，我都会不折不扣地执行。”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汪浩满意道：“接下来，就该是我们衡岳腾飞的时候了。”
汪浩没有提他昨晚电话关机的事。不知是他有意不提，还是忘记了这回事。
陆天明相信，昨晚汪浩必定四处在找他。
吃过中饭后，他刚准备躺下来休息。汪浩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天明，真他妈麻烦。姓赵的说，你还有一个人没给他。”汪浩强压住愤怒道：“这小子，得寸进尺了啊。”
陆天明道：“汪市长，赵总要的这个人，我也不知道在哪。”
“天明啊，这小子鬼精得很。”汪浩叹口气说道：“你呀，也不用瞒了。人家都知道段宜欣在哪了。”
“在哪？”陆天明故意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追问道：“人在哪？”
“她不就在你山南吗？”汪浩冷笑着道：“天明啊，你有事不该瞒着我嘛。这样吧，你派人把段宜欣送来，这件事就算正式结束了。”
没等陆天明解释，汪浩那边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从汪浩的话里，明显能感觉出来，他不但知道段宜欣藏在山南，而且对陆天明表示了不满。
段宜欣当初来山南，是赵坤特意安排过来的。主要是配合汪浩的红色宣传攻势。
但是，段宜欣在赴京演出时，突然失踪。以至于汪浩的宣传计划被迫流产。这是汪浩最不能容忍的一件事。
汪浩甚至把自己没能如愿坐上书记位子而改任市长的责任，都归咎在段宜欣的身上。
陆天明听说，汪浩当时在得知段宜欣失踪，演出被迫取消时，愤怒地摔了杯子。
以陆天明对汪浩的了解，如果段宜欣落入到了他的手里，一定很危险。
他有些惊疑，段宜欣藏在他老家的小学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超过五个，汪浩又是如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