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嫂子种地,喂猪,养鸡养鸭,自己种菜去集市上卖。
但凡能赚钱的事她一样不落。
最后把他和林逸一路从小学供到中学,高中,大学。
只不过林逸,从小得嫂子手把手教,得逼着去学。
而自己,从来没有。
他每天除了偶尔帮嫂子做做家务,就是趴在那里看书写作业。
在初中之后,他十二点前就没睡过觉。
每天天刚麻麻亮就起来了,先偷偷帮嫂子挑两桶水,接着就捧着书在后山背单词,背每科需要背诵的东西。
人常说,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林凡的努力,最终得到了回报。
高考那一年,他以680分的高分被市里的重点大学录取。
毕业后再次考了GwY。
倒不是说他怕出来工作不好找,只不过他觉得,如果能多考一个证儿,那以后选择面儿就广一些。
而且就算以后入职企业单位,也可以congzheng。
他是这样想的。
他上大学,可以说没有用学费,他上学的学校奖励,还有当地zf奖励,他早够了。
可即便如此,上车时,嫂子仍然给他怀里塞了几千块钱。
还告诉他,在学校别舍不得吃喝。
家里有她,让自己别操心。
他到现在依然记得,嫂子站在风里,初秋的风吹在她晒黑的皮肤上,瘦弱的身体上。
她那身藏蓝色的粗布衣服,在大风里,垂的呼呼啦啦响。
随意扎的马尾,被风吹的发丝乱飞。
整个身影都呈现在他面前,像一尊庄严伟大的女神像。
……
“嫂子,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凡再次问了刚才那个话题。
马翠翠想了想,只说了一句,“睡不着,心里有点乱,就想着出来走走。”
她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前方的,一点不敢让小叔子看到她眼中别的东西。
她知道,小叔子林凡很是聪慧,如果他看到她躲闪的眼神,肯定会猜到。
“哦,原来是这样。”林凡。
马翠翠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又为什么会走到这儿?”
林凡尴尬的一笑,心里有些酸酸的。
他想了想才道,“嫂子,你知道,就在刚刚,所有人都不信我,我心里是有多难受。”
“他们是我的父母,哥哥妹妹,可却没一个人信我的人品……”
他低头顿了顿,重重吸了下鼻子才继续,“嫂子,只有你,从始至终都信我。”
“可是我想知道,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你为什么还是肯信我?”林凡。
他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女人。
这个曾经给了他无数帮助的人。
马翠翠勾唇摇了摇头,随即侧头看他,认真道,“因为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我进门时,你不过十岁左右,但却像一个小大人般,父母下地干活儿你跟着。”
“或是提筐或是背篓,或是帮父母盖地膜。”
“回来吃完饭,别的小孩儿子都在玩儿,只有你一个人默默写作业……”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你从小到大从未说过谎。”
马翠翠说完,林凡抿嘴一笑,果然,还是嫂嫂最了解自己。
讲到这里,马翠翠突然想起来一个人,于是她就随口问问,“唉小凡,我记得你们学校以前有个叫武巧珍的女孩儿。”
“她不是一直喜欢你,为了追你,她一路考到A市……”马翠翠说完仔细观察林凡的表情。
她知道,如果那女孩子跟他还有牵扯,那她绝不可以把自己陷的太深。
虽然上一世,她到最后得知林凡爱了她一辈子,可这一世,好多东西都已经改变。
比如父母哥嫂一家。
上一世,她一辈子都没回过娘家。
她结婚时父母哥哥都不同意,她是偷了家里的户口本,跟林青山生米做成熟饭,才嫁进林家。
为此公婆老公他们才看不起她,一辈子拿捏她。
他们觉得她离不开林青山,觉得只要马翠翠一辈子不回家,就没有了娘家。
那样她就没了依靠。
为此,每次只要她想回娘家,林青山就在屋里大闹打砸。
直到她说不回了,他才停止。
后来有了林逸,他们更是用孩子威胁,只要她敢提回家,林青山就会使劲打孩子,让孩子哭的非常大声。
她是一个母亲,当然舍不得孩子哭,每次话到嘴边,就只能被迫咽了下去。
久而久之,包括林逸,都不让她回娘家。
她想爸爸妈妈,想哥哥……
……
可这一世,自从她重生回来,当天就回了娘家。
看到家中爸爸早已故去,她哭的泣不成声。
跪在爸爸的墓前哭得撕心裂肺。
母亲更是在她身上一下下捶打,打完又抱着她痛哭。
哥哥嫂嫂站在她身后,全都红了眼眶。
三个小侄子,虽然年纪小小,却极为懂事。
他们一边为她这个不称职的姑姑擦眼泪,一边安慰奶奶,“奶奶,姑姑回来就好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就相亲相爱,好好过日子。”
另外两个也趴在她肩头,一个人搂住她一个胳膊,将小脸紧紧贴在她的肩头。
“是呀姑姑,今天哭过了,以后都不能哭,以后就只能笑……”两个小家伙一人一句。
……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可对她来说,仍旧跟昨天一样。
上一辈子,她没见过嫂嫂,没见过几个侄子侄女,可这一辈子,她都见过了。
她后来在想,上一世,父母哥哥该有多伤心,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为了一个渣男,竟然一辈子都不回家。
从三年前她见过母亲他们第一面她就看到了。
母亲曾经优雅端庄的身姿,在她再次见到时,已经变得身形佝偻,头发花白。
那时,她一见到母亲,心里不知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
鼻子一酸,噗通一声就跪在门口。
母亲见到她,最早是哭着跑进屋去,可后来又拖着踉跄的身形把她拉了回去。
她回屋后,见到客厅的供桌上,摆了一个二十来寸的黑白照片,再次软了膝盖。
“妈,我爸他……他……”她看着照片中那个熟悉慈祥的面容,心里堵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