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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六年三月,克劳德和名为‘红死魔’的谋杀信徒第一次开始接触。”

“疑似从那时起,就已然受到曾来自于尊主的,由‘红死魔’所吸收的虚妄九神——‘仇怨’碎片的精神污染,半自愿的将‘红死魔’收养,默认了对方一直都是自己的儿子‘格恩’。”

“由于‘红死魔’同样无法完全掌控‘仇怨’碎片的能力,在两年之后,也是就九天八年,以克劳德的家为中心爆发污染,致死伤亡达百人以上。”

“克劳德的家人惨死于污染之中,‘红死魔’也因此暴露。”

“但彼时他已然因和‘仇怨’碎片过度接触,逐渐开始失去人类的特征。”

“包括但不限于,肌肉液体化,意识癫狂,尸体寄生等诸多怪异特性,不确定这些能力是否与他拥有谋杀信仰有关。”

“因此在暴露之后,他以寄生的能力在虚假身份之间不断转移,成功躲过追杀之后,克劳德被教会惩罚流放,他也跟随而来,于波特刚郡定居,最先的伪装身份和克劳德一样,是波拉伯爵之子波兰仑的仆从。”

“波拉伯爵对克劳德的态度似乎较为恶劣,且此刻教会和皇室的争斗已经初显端倪。”

“因此克劳德必然心有愤懑,这正是诺德尔执事先前所言。”

“而根据验尸的结果来看……波兰仑的骨骼似乎自八岁开始停止生长,大概率在幼时就已经被跟在克劳德身边的红死魔杀害寄生,直到彻底取代。”

“此事波拉家族并无人知情,克劳德是否知晓无法判断,更无法知晓克劳德的感情到底是针对自己虚构的儿子,还是波拉伯爵的公子。”

“但以波拉伯爵对克劳德的态度而言,克劳德本人恐怕对于波兰仑本人并无好感,不过,以他的处境,恐怕也无法阻止红死魔的行为。”

“他似乎一直都在想办法摆脱红死魔的操纵,并且从后续来看,他似乎已经获得了一定成效,而他的房间里搜刮出了大量的黑石制品和宁神水,长期身处黑石环境下,导致的魔力稀薄,似乎就是他实力下降的根源所在。”

“但即便他做出如此尝试……在尊主试图为他开脱之时,他却依旧选择主动吸引火力来维护红死魔,这基本上可以说明,克劳德在漫长的时间里已然陷入了某种存在危机之中,如果红死魔死去,他就无法复仇,那么他活在世上的理由就会因此消失。”

“但他实际上又无法对红死魔下手,一方面是因为污染的持续,一方面是随着长达七年的相处,他必然已经对红死魔产生了某种扭曲的感情。”

“自暴自弃已然成为他逃避自己无法摆脱罪恶感的手段。”

“所以他只能像个傀儡一样任红死魔摆布,仇恨和感情不断形成恶性循环,这几乎可以称之为精神和肉体的绝对寄生,值得记录。”

“而红死魔在这段时间里似乎已经摸索到了‘仇怨’力量的具体规律,他以谋杀教会的学识成功成为了波特刚郡行刑官,并且借此身份将牢狱所有的死者尸首,通过连同郡主府的密道送入地下,进行长期研究。”

“通过遗留的文字记录来看……他并不理解‘仇怨’的本质,而是将它理解为一种谋杀的神赐。”

“因此他最终的成果,基本上没有跳脱出信仰的局限性。”

“他所研究的法阵是谋杀教派的一种血祭法阵,作用是通过灵魂的痛苦重铸肉身,以自身做为基材来获得血腥强化·畸变的效果。”

“这种强化放大了‘仇怨’碎片的力量,因此才会让他变成那个模样,并且拥有放大污染的能力。”

“至于《红雀》文字之中的污染,则是基于他对‘仇怨’碎片的理解,所制作的低劣品,因此里面才会有神明的气息。”

“并且,的确有一部分谋杀教徒在持续的和红死魔联系,他们在波特刚郡暗中帮助红死魔,灾难发生的时候,正是他们混在人群之中主导了《红雀》的传播。”

“而克劳德用来伪装谋杀信徒身份的那本《红雀》,来源却一直不明。”

“不过回到正题上,以《红雀》这种形式传播瘟疫,实在是过于艺术化,恐怕这些文字的书写者另有其人,或许是红死魔在帝都的同伴。”

“推论基本如上,但同时具备诸多疑点,比如诺德尔执事对克劳德的态度分外奇怪,以及巴德利大人对危机的表现似乎十分隐晦。”

“其次,红死魔到底是如何获得‘仇怨’碎片,依旧迷云重重。”

“书写完毕。”

纳兹将这份文稿仔细封存,恭敬的放在艾萨克的手边:

“这就是有关此次案件的所有详情了,艾萨克大人觉得哪里还有遗漏之处?”

艾萨克没有说话,加德妮娅率先开口:

“最初的刺杀事件完全没有提及,到底谁才是凶手?”

“是红死魔自己演的戏,血液的喷溅方向是不对的。”

艾萨克端起茶杯: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我猜测,是因为帝都成功的镇压谋杀信徒,以及巴德利和诺德尔的到来让红死魔产生了危机感,让他选择结束潜伏,提前为波特刚郡带来谋杀的眷顾。”

“同时为了避免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他身上,他重伤自己,伪造现场,这样一来,他就能摆脱被调查的可能性。”

“毕竟躺在床上的人,是什么都做不到的。”

“至于审讯时克劳德的揽罪,则是他惧怕于我真的会推论出真相,因此才强迫克劳德帮他吸引注意力。”

“他原先的计划恐怕不止那么些人,是要让整个波特刚郡的所有人的尸体全部做为血祭的素材,只不过我阻止了他而已。”

“而在他的布局里,就算计划失败,波兰仑的死亡也会因为血祭就在郡主府宅发生而变得理所应当,他始终都不会被人怀疑,可以安全的寻找下家继续寄生。”

“那,克劳德既然已经成为了他的帮凶,为什么之后混乱发生之时还要回来?”

“我不知道。”

艾萨克干脆的摊了摊手:

“在我的预想之中,他不会阻止这一切,但也不会添乱,只会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的回归,我只能理解为,残存的人类良知。”

加德妮娅沉默了片刻,似乎算是对这个说法表示了接受。

“那……艾萨克,你在整个事件之中又做了什么呢?”

“你所知道的,就是全部。”

“我只是单纯的观察事情发展,直到一切水落石出,然后出面解决问题。”

“不,你不止做了这些。”

“新书的发布也好,雪茄也好,都几乎是未卜先知。

“让我去找克劳德,也是你笃定他会被罪恶感彻底压垮,带着必死的心情折返归来!”

“你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加德妮娅站起身来,脸上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克劳德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在那封我没看过的手稿里给他提出附加条件?!”

“为什么要让他以谋杀信徒的身份死去?他明明依旧信仰烈火!”

“还要让他用这份身份帮我摆脱杀害教皇圣嗣的嫌疑……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还不够痛苦吗!为什么还要让他以如此恶名死去,被万人唾骂?!”

随着加德妮娅的情绪激动,黑石别墅之中迎来许久的寂静。

纳兹的眉头微微皱起:

“小女娃,别这么不懂事,尊主的一切都是……”

艾萨克抬起手,示意纳兹沉默。

他抬起目光,看向眼前的加德妮娅:

“这是他请求赎罪的代价。”

“是他在被我的手稿彻底摆脱精神污染之后,短暂保持自我所做签订的合同。”

“如果他不能给我带来任何价值,我为何要给他指明救赎的道路?”

“甚至于整个波特刚郡而言,我让事情进行到最后一步之后,才正式出手。”

“无非是因为绝望时期的信仰更加牢固罢了。”

“说好听点,对你来说,这也有好处。”

艾萨克放下茶杯,看向已然不再需要豆豆染发的少女:

“有了他临死的口供,加上我现在的影响力,你已经可以在阳光下随意行走了。”

“他的牺牲换来了你的重生,这不是很值得吗?”

“更何况,你告诉他我的身份,也是因为他无论如何,都得死吧。”

“可我,可我以为他至少会有尊严的死去,而不是落得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

“而且,而且我才没有要求你为我做这种事……你以为这么做我会对你感激涕零吗!”

“如果我知道他去见你只会让他如此悲惨的死去,我才不会去执行你的命令!”

加德妮娅头一次露出如此愤怒的表情,紧接着头也不回的夺门离去。

望着少女的背影,纳兹眉头微皱:

“您为何不把这么做的理由告诉她?就这么让她对您产生误解么?”

“她难道还没有意识到,金龙对她的依恋和示好绝非单纯!这么做,是为了引出更深的大鱼啊!”

“就是意识不到,所以她才会是加德妮娅。”

艾萨克淡然一笑:

“虽然她有点很呆,很傻,还有点小变态……”

“她可以被侮辱,可以被调教,可以被戏耍的团团转。”

“但她从未在我的影响下,失去自己最后的底线。”

“她的坚持,对我这等神明的信徒来说,弥足珍贵。”

“但就是因为如此……”

“才要让她之后亲眼见证,他人的恶意啊。”

……

南部教会的告解室内。

金瞳的幼女坐在板凳之上,悠然的摇晃着脑袋:

“呋……虽然整体过程出了点小问题,但目的终究还是达到了。”

“老实说,去暗示艾萨克的时候,我的心里可真是一点底都没有。”

“不过他居然真的这么做了,也不枉我这段时间的培养感情吧。”

“现在,陛下答应你们这帮神棍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加德妮娅彻底暴露于白日之下,之后让她和艾萨克前往帝都,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你们应该还没有遗忘自己的承诺吧?”

告解室的后方,传来诺德尔平和的声音:

“事关圣嗣的复活,我们当然不会食言。”

“等到这里的情报彻底传递到帝都,教会定然会公开支持陛下的一切决策。”

“事情会如此复杂,的确也已经超出我的预期……”

“在审讯之前把从帝都带来的那本《红雀》塞给克劳德,若是被发现,迎接我的可不是教皇的恩宠,而是绞刑架。”

“说到底,还是这个艾萨克比我想象中还要麻烦……不过,没关系。”

“这才只是我为克伦复仇的序幕呢。”

“一切,都会在帝都彻底结束。”

“合作愉快,巴德利大人。”

两人结束密谈,离开告解室。

望着在惩罚者的陪同下离开此处的诺德尔,巴德利从怀中拿出一根雪茄。

她的脑海中,回荡的是初见艾萨克的恐怖。

“结束?”

“哼哼……我看不见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