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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妍抬头,看着谢重,只是轻声道:“多谢陛下成全。”

成全?确实是成全。

谢重朝着方子修挥了挥手,示意方子修退下,并吩咐一句:“去准备吧,两日后,让季昀离开。”

虽然时间有点紧,但方子修也不敢讨价还价。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等到太宸殿的宫人走完,谢重才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景妍身上,他笑了笑。

“妍儿既然说朕成全了你,那妍儿准备如何报答朕?”

这话里的暗示到了如今,景妍怎会听不明白。

景妍走到谢重面前,踮起脚,主动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刚准备离开,谢重却是一只手抚住景妍的后脑勺,一只手禁锢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被景妍生生地克制住了,她闭上眼,任由谢重索取索求。

再坚持两日,两日之后,纵然没了命,她也不想与谢重虚以委蛇了。

良久,谢重才结束了这个吻。

此刻,景妍的衣衫已然不整,而谢重,眼眸里的情欲愈发明显。

“妍儿,夜已深,我们回去就寝吧。”

并未给景妍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一把拦腰抱住了她,往内殿里走去。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方子修选定把季昀送走的地方,经他一阵卜卦,最佳的位置便是在皇宫里的冷宫位置。

这个谢重并未有意瞒景妍,甚至还问她,要不要去送季昀最后一程,景妍直接拒绝了。

谢重怎会真的让她去,不过是试探她而已。

他自己都不会过去,只派着舞刀和弄枪在一旁看着。

谢重去太极殿上朝去了,而景妍独留在了太宸殿。

“似玉,你今日来陪我说说话吧。”景妍笑着朝似玉招了招手。

这段时日,皇后娘娘几乎每一日就叫一个宫人关上殿门陪她聊天说话,直到陛下回来。

似玉点头称是,在景妍的对面跪坐了下来。

景妍看着似玉走路的姿态,微微勾唇,淡淡笑了笑。

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这位貌美的似玉姑娘可能就是谢重的亲信,应该和当初的侍书侍棋差不多,都是有武功在身。

“今日娘娘想听些什么故事?婢子都可以说给娘娘听的。”似玉笑着问道。

“《西游》,似玉姑娘听说过这本书吗?”景妍温声问道。

似玉点头:“婢子看过,娘娘想听《西游》吗?”

景妍“嗯”了一声。

“娘娘想让婢子从哪里开始说?”

“大圣闹天宫吧。”景妍轻声道。

这是全书最精彩的部分之一了,似玉的记忆最深刻,张口就开始说了。

景妍一直含笑听着,眼眸里充满着兴趣,等到似玉微微停顿时,景妍给她递了一杯茶。

似玉微愣,双手接过,然后放在了桌子上,不动声色地说道了:“娘娘,婢子现在不渴,等稍后再喝。”

景妍也没生气,反而笑着说:“好。”

又过了一会,似玉眉眼出现一些倦意,她不禁揉了揉眉心。

怎么回事,今日怎么突然就困了?

还未来得及思考,就听到了景妍的声音。

“似玉,你知道我手腕上戴着的,是什么么?”景妍背对着光,她看着似玉,那一双漆黑的眼眸氤氲难辨。

似玉下意识低头朝景妍的手腕看去。

然后她看到了什么呢?

一个不大的圆形物件正戴在皇后娘娘的手腕上,此刻正在闪闪发光,里面有几个粗细长短不一的似是小针的东西,正缓慢地有规律地移动。

她甚至产生了幻觉,似乎是有着“嘀嗒嘀嗒”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似玉的耳朵里。

“似玉,你听到了什么?”景妍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了吗?是不是很轻、很舒服?”

后来发生了何事,似玉就记得不不太清了,只觉得那令人很舒服的滴答声一直在耳边回旋,而似玉自己也慢慢陷入一片宁静祥和的深黑里。

……

“皇后还在里面?”谢重下了朝,就回了太宸殿,看着紧闭着的殿门,微微皱眉。

守在殿门口的宫人当即行礼道:“回陛下,娘娘在里面休息,似玉姐姐去尚食局给娘娘拿糕点去了。”

谢重“嗯”了一声,这段时日,妍儿确实是有这个习惯。

宫人替谢重推开了殿门,谢重走了进去后,再次替他关上。

在外守着的宫人以为,陛下和皇后娘娘会和以往一般好好温存一番,没想到只是一小会,里面便传来一阵惊天声响。

殿门外的宫人大惊,出于求生本能地立即跪在了地上。

片刻,“砰”的一声,殿门打开,谢重从殿里走了出来。

他双目猩红,脸色深沉似水,身上煞气骇然,令人胆寒。

“传令羽林军。”

冷宫

此刻,舞刀和弄枪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天幕似被强行撕开一道口子,强烈的光芒大把地洒了下来,笼罩在季昀的身上,刺激地他们生生快要睁不开眼睛。

方子修脸色惨白,哪怕如今天气寒凉,他的衣裳已全部被汗水浸湿,汗如雨下。

强行违背天命,必受天谴。

方子修心里清楚,如今身体上的疼痛只是其次,今后,他怕是要比他的师父还惨。

他师父好歹是为了心上人,无怨无悔,他自己呢,想想真是不甘心。

季昀能明显感觉到身体上的变化,他的身子被禁住,不能再动,与此同时,他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似乎下一秒便要随风而去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正在慢慢变得透明。

真的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么?

季昀并未有任何的欣喜与愉悦,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木木,对不起,我先走一步。

我会找到把你带回去的方法的,你一定要等着我。

“似玉,你怎么来了?”舞刀看着小跑过来的似玉,有些惊讶,忙问道。

似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娘娘让我有句话带给季郎君。”

舞刀点头表示明白,朝季昀的方向指了指:“有什么话赶紧去说吧,季昀马上就要走了。”

“嗯。”似玉点头,又狂奔向季昀的方向。

而在一旁的弄枪却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

只是一瞬,他脑中炸响,脸色大变!

似玉如今只负责伺候和监视皇后娘娘,如何会知晓季昀在这里。

就算是主上和皇后,也不可能把季昀这件事告诉给似玉!

“快拦住她!”弄枪大喊了一声,看着即将快要跑到季昀那里的“似玉”目眦欲裂。

若是此番让皇后娘娘离开,弄枪不敢想象后果将会有多么严重!

如今也顾不得以上犯下了,弄枪用劲全力去追赶“似玉”,手上的飞刀用力甩了出去,直直扎在了“似玉”的腿上。

景妍忍着疼痛,咬牙继续往前跑,她的心脏跳得极快,就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而季昀,他的身体渐渐透明,而他的意识已渐渐模糊,他看不清朝他奔赴而来的女子,甚至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他呢喃着一句“木木”后,便彻底陷入了昏迷。

笼罩在他身上的光芒也随着他身体的透明而渐渐退散。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景妍却觉得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

六步,五步,四步……

就在景妍快要触及那束光芒之时,背部似乎是被锐利冰冷的东西穿过,片刻,剧痛传遍她全身。

景妍的脑子很清楚,一定要跑过去,就差最后两步了。

可她的身体容不得她再继续前进了。

最终,景妍还是倒在了地上,她亲眼看着季昀的身体消失在了原地。

而天上的裂缝已完全合上,光芒完全消散。

方才,若不是弄枪反应太快,她的腿没有因伤而变慢了些,或许就赶上了。

景妍觉得有些可惜。

好,也好。

季昀走了,她也没什么牵挂了。

“主上。”舞刀和弄枪早在谢重出现的那一刻就跪下了。

至于方子修,早早因为受了严重的内伤而昏倒在地。

“妍儿,你让朕很失望。”

男人的身形极为高大,倒映下来的影子直接将景妍给覆盖了。

他将手中的弓箭随意地丢在了地上,然后居高临下,犹如蝼蚁一般看向倒在地上的女人。

那一箭,虽然避开了要命的地方,但所用的力道并没有半点手下留情。

鲜血不断地往景妍的后背流出,她的意识也渐渐不清。

当然,没了唯一一次机会后,景妍也不想再清醒了。

她闭上了眼。

若今后半生,都要如此度过,就让她在此结束与安歇吧。

这一日,不知因何缘由,新帝在皇宫里进行了一场杀戮。

有人猜测,是禁苑出现了刺客,皇后娘娘为救陛下以身相护,受了重伤,性命垂危,这才让陛下动了大怒处置了那些办事不力之人。

“皇后娘娘当真是忠烈啊。”有人听着这话,实在忍不住夸赞道。

“是啊,以身相护,如此贞烈,难怪陛下执意要立为皇后,真乃天下女子之楷模啊。”

“国公爷,生女当如景家女,您好福气啊。”有人忍不住拍了拍景国公的马屁。

景国公面上笑呵呵,心里却虚得很:“您谬赞了,都是小女应该做的。”

……

景妍才刚刚睁开眼,就听到一道女声响起。

“娘娘醒了,快去禀告陛下。”

想死都死不掉么?

景妍忍着痛,挣扎着坐起了身,轻轻地靠在了床头。

只是后背,轻轻一动,便是钻心的痛,不止痛在被后背,连带着整个身体以及骨头都是剧痛。

景妍打量着四周,看着这些熟悉的摆件物品,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声。

不仅没跑掉,还亲自劳烦谢重射了她一箭,再重新回到了这个地方。

就在景妍失神之际,谢重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并直接坐在了床前,他看着景妍,问:“妍儿,如今感觉如何?伤口还疼不疼?”

语气依旧温柔而关切,似乎并未将当日景妍要和季昀一起离开的事放在心上。

“谢重,到了这种时候了,你也不必和我装模作样了。”景妍表情冷淡。

季昀如今走了,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谢重面上的笑意微滞,脸色冷了许多:“妍儿,莫要任性。”

“朕既然对你此前既往不咎,你也合该识趣些,仔细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

“过错?我有什么过错?”景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满眼讥讽地看着他:“还对我既往不咎,谢重,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谢重轻叹了一口气,带有些许遗憾:“朕本来打算等妍儿身体养好以后,再好好考虑是否对妍儿小惩大诫一番。”

“可现在看着妍儿的表现,确实还未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如此,对于之前妍儿胆大妄为的惩罚,便也省不了了。”

“谢重,你这又是打算用哪些人来威胁我?”景妍冷笑。

“若是你还想用苏娇他们,我劝你放弃吧。如今便是你杀光了苏家和何家,我也不会再受你威胁。”

谢重反问:“妍儿怎么会如此想?”

“他们都是朕的子民,若是并未犯我大夏律法,朕又怎会忍心杀掉他们。而且,那些人都是妍儿你的朋友,对你有恩,哪怕是为了给妍儿你积德,朕也不会杀了他们的。”

若不会杀他们,当初又为何拿苏娇来威胁她打胎?

还有,在安州时,为逼迫她出现,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那时候,那些人就不是他的子民了?

景妍越听越觉得讽刺和好笑,所有的解释权都在谢重自己手上呗。

她最后别过头,不再看谢重。

对于景妍的态度,谢重并未有任何的恼怒,他轻轻笑了笑:“妍儿放心。”

“以后朕都不会拿无关紧要的人来威胁妍儿了,毕竟,朕也不想在朕的子民眼里,朕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在妍儿昏迷的这两日,朕一直在想,妍儿为何一直想要逃跑,不能待在朕的身边安心做朕的皇后。现在朕想明白了,妍儿可想要听听看?”谢重问道。